虽是心疼自己手底下的将士们,但文城之乱却不得不除。
下了早朝之后,黎木樨本想让丁云祺先回府安排一下,待她点完兵马再一同前往文城。
但丁云祺却道:“我只身一人,走到哪里哪是家,无牵无挂,没什么可安排的。”
黎木樨点了点头,若非丁云祺无牵无挂,当初她也未必能帮陆鹤羽劝降了丁云祺。
却说丁云祺与黎木樨一路去了军营,黎木樨点兵的时候,丁云祺却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军营各处。
黎世谦与丁云祺也曾同朝为官,也曾相互掣肘,如今又再次同朝为官,见丁云祺神色有异,不由得问道:“丁大人有心事?”
丁云祺感慨道:“我虽为文臣,但自入仕以来,一直都在边疆前线,归燕之后跟随丞相彻底待在朝中,如今再次到了军中,心中还是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黎世谦点了点头,二人虽然一文一武,但黎世谦还当真是挺欣赏丁云祺的。
丁云祺虽是文臣,却极有军事才能,若是能一直在军中效力,他的成就不会比谢清俞低。
只是大燕实在太缺人才,当初两相权衡之下,许翌琛才厚着脸皮跟陆鹤羽软磨硬泡把丁云祺要到身边培养,只希望文臣中至少能后继有人,否则就算陆鹤羽在前线再能打,再能开疆扩土,大后方乱成一团的话也只能一切化为泡影。
但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许翌琛虽然竭力培养丁云祺,甚至可说有些肆无忌惮的给他放权,但其实还是掐断了丁云祺的理想抱负。
毕竟丁云祺的理想在军中,而非朝中。
丁云祺自然也会心有不甘,但他也知道许翌琛是没办法。
更何况就算许翌琛没有让他在军中,但这般尽心竭力的培养,也足以称得上对他有知遇之恩。
毕竟谁都看得出来,许翌琛是把丁云祺当成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
只是抱负难成,终究心有遗憾。
黎世谦本就不是一个只知道拼死拼活、喊打喊杀的武夫,自然也能理解丁云祺此时复杂的心情。
他微微叹气,也不知是该说丁云祺生不逢时,还是恰逢其时。
丁云祺却在听到黎世谦叹气之后轻轻笑了笑,“黎将军不必如此,人各有命,何况丞相对我悉心栽培,却也是旁人难以奢求的机遇。”
黎世谦点了点头,“丁大人能这么想,很好。”
丁云祺笑了笑,而后再次看向点将台。
点将台上,黎木樨身形笔直,整个人宛若一杆银枪,虽是女儿身,但一身凛凛英气却是气势迫人,让人不敢小觑。
丁云祺笑道:“上一次与小黎将军在军中相见,还是我当时奉命要夺了您的兵权。”
黎世谦闻言也想到了当初险之又险的避过了灭门之灾,不由得也有些后怕道:“若非木樨聪明机警,只怕我黎家上上下下,都已成了刀下亡魂。”
丁云祺道:“是啊,当初我也不明白为何陛下……为何楚国皇帝会下那样的命令,不过现在想来,怕是跟当初将军镇守边关,威震匈奴十余年,匈奴只认将军而不认楚国皇帝有关。”
黎世谦无奈的摇了摇头,“黎世谦只为护一方百姓。”
丁云祺点了点头,十分认真的道:“我相信。”
这边两人正说着,那边黎木樨已经点好了兵马。
将士们准备妥当,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个个气势凛然,一看就知道是精锐之师。
黎木樨走过来对黎世谦道:“爹,军情紧急,我不能回去拜别我娘,还请爹回去跟娘说一声。”
黎世谦点头道:“放心吧,鹤羽那边我也会跟他说的,你只放心前去,爹,等你凯旋。”
话虽如此,但女儿出征在即,便是再相信女儿的能力,黎世谦这老父亲也不由得目光中露出些许担忧。
黎木樨自然看出来了,但她没有多说。
毕竟父女两个都是武将,各自出征也算稀疏平常,多说实在矫情。
拜别父亲,黎木樨翻身上马,丁云祺也紧跟其后上了马,于是五千精锐奔赴文城。
这一路奔赴文城,急行军赶路自不必提。
却说黎木樨等人到了文城之外三十里,却并没有急着进城。
毕竟若是能兵不血刃自然最好。
黎木樨自认她带的兵,是用来报效国家的,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
虽说文城太守倒行逆施,但文城驻军却不一定都与文城太守一条心,只不过军令如山,文城驻军就算心中不愿与文城太守同流合污,可面对顶头上司,他们也只有听命的份儿。
这些也是丁云祺告诉黎木樨的。
他毕竟在文城待了半个多月,明察暗访之下,对文城不说了如指掌,但也摸清了大概。
知道文城驻军并不与文城太守一条心,只是这些驻军没办法,没有其他头领接管,他们只能听从文城太守的命令。
既然上下不是一条心,那可操作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于是黎木樨当机立断,交代丁云祺和吕夜宁原地待命,而她则带着是个亲兵亲自进城一趟。
吕夜宁劝阻道:“将军,太危险了,还是末将去吧!”
黎木樨道:“胡维是文城太守,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的官员,你去,只怕他不但不会有所顾忌,甚至可能会害了你的性命。”
毕竟胡维连钦差大臣、丞相许翌琛极其看重的丁云祺都敢刺杀,吕夜宁一个区区正四品忠武将军的副将,他不可能放在眼里。
不过黎木樨亲自前去就不一样了,虽说她官职不过四品,但现在却在军中行的是大将军的职权,胡维便是再丧心病狂,也得对她忌惮三分。
退一万步讲,就算胡维当真让心病狂到连黎木樨如今的身份地位也不顾忌,但毕竟他身边还有一个白面具。
据丁云祺所言,那白面具的服饰乃是两道金线云纹的衣服,这种衣服便昭示着这个白面具也是神主手下的某一个使者,地位应当等同于勾魂使者和司命使者。
既然如此,那这个白面具没理由不知道黎木樨与神主等人都交过手,必然是知道黎木樨的武功实力的,不可能任由胡维真的胡作非为。
黎木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白面具会盘踞文城,蛊惑文城太守胡维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但神主心机深沉,所作所为必有其用意。
黎木樨不会对神主掉以轻心。
同样的,神主和他的手下也不会对黎木樨掉以轻心。
现在可以说,黎木樨和神主都对彼此十分忌惮,这才叫麻杆打狼——两头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