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茴闻言,顾不上自己还没缓过来,赶紧凑过来给黎木樨检查。
察觉到黎木樨的确在发热,不由得担忧道:“应该是伤口有了炎症,这样下去不行。”
说完,她有些焦急的回头看向陆鹤羽,“师兄,我们得快点出去,木樨伤得很严重。”
陆鹤羽走到黎木樨身边蹲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再坚持一下,我背你,我们去找出路。”
黎木樨摇头道:“我自己可以走。”
陆鹤羽还没说话,青衫人已经开口道:“你的伤口不能再恶化了,听话,让陆将军背着你,我在前面探路,不会有事的。”
黎木樨本还想坚持,可对青衫人多年习惯性的听从,让她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陆鹤羽心中有种说不上的不舒服,他知道这青衫人是为了黎木樨好,可黎木樨对这人的那种依恋和近乎毫无原则的信任,实在让他难以对青衫人喜欢的起来。
但他毕竟不是个一味由着心做事的人,故而面上虽没什么笑意,但也干不出随意与人起冲突的事。
他背起黎木樨,礼貌而疏离对青衫人道:“公子怎么称呼?这一路还不知有多久,我们总不能什么也不称呼。”
青衫人早在黎木樨醒来之后便感觉到了陆鹤羽的不悦,只是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见黎木樨被陆鹤羽稳稳的背在背上后,不甚在意的开口,“徐淮茗。”
此言一出,沈洛茴先是一愣,而后有些惊诧的问道:“徐淮茗?幽州的徐淮茗?”
徐淮茗看向沈洛茴,眼带笑意点了点头,“不错。”
萧初旭奇道:“茴儿,你知道徐公子?”
沈洛茴点了点头,“听我爹说起过。”
这下,除了徐淮茗,其他人都是有些惊讶。
沈洛茴道:“按辈分,我该叫徐先生小师叔才对,我爹是……”
“沈云笙。”
还没等沈洛茴说完,徐淮茗便接了话,而后轻声笑了笑,“我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沈师兄是我们的大师兄。”
当年沈云笙出仕时惊才绝艳,也让众人再一次听说了沉寂许久的桃谷。
自那之后,曾经因为人才青黄不接而落寞的桃谷,一下就出了两个名震天下的英才。
一位是大燕先帝孟谌的肱股之臣,后来在安禛弑君篡位之后保护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燕皇帝孟秉煜逃过一劫,来到燕都建立了新的大燕。
另一位,则是当初桃谷谷主的关门弟子徐淮茗。
徐淮茗比沈云笙小了许多,甚至年纪只比沈云笙的传人陆鹤羽年长三岁,但当初他刚一出谷也是名动天下,甚至安禛为了请他出仕,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可徐淮茗一直避而不见,最终甚至用了放火烧宅的阴损招数逼徐淮茗出来见他。
可那时正赶上徐淮茗外出云游,家中只有老母。
而徐母是个刚烈的女子,即便大火烧宅,也硬是没有出门,最终被活生生烧死在宅子里。
那年,徐淮茗二十岁,自那之后,年少成名的徐淮茗便销声匿迹,一代英才,却是这十来年再无任何消息。
众人不知道徐淮茗这些事,但沈洛茴是听父亲提起过的,故而见到徐淮茗,沈洛茴即惊且喜。
年少一直存在于父亲言语中的小师叔,如今见了真人,怎能不惊喜?
何况当年父亲抱着小小的沈洛茴,讲起自己这个小师弟的时候,神情语气有说不出的骄傲,可谈及最后徐淮茗丧母后销声匿迹,也是常常扼腕叹息。
那时候沈洛茴便对这个传说中的小师叔十分好奇,如今在这几乎是绝路遇见,却一时分不清是幸还是不幸。
“我爹在世时,常常提起小师叔。”
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化作这一句话。
徐淮茗看向沈洛茴,似乎透过她看到了当年那个风华正茂的大师兄,眼神中有丝丝怀念。
最终,徐淮茗也只是淡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也很想念他。”
可惜斯人已逝,最终只余下活着的人的一声叹息。
末了,徐淮茗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木樨耽误不起,我们走吧。”
众人点头应下,徐淮茗便当先在前方探路。
有了徐淮茗探路,众人心中都安稳许多,黎木樨对于机关可以说得上精通,那作为她师父,怎么想也不会差。
更何况,徐淮茗可是当年能与沈云笙齐名的存在,光是这一点,也足够给众人绝对的安全感。
陆鹤羽背着黎木樨走在中间,萧初旭和萧云锦兄妹断后。
这样的位置,让陆鹤羽轻易就能看到在前面云淡风轻探路的那个人。
他因为被刺杀忘记了前尘往事,唯一记得的只有对黎木樨的感情,又或者说,这份感情他也并不记得,只不过哪怕失去记忆,再次见到黎木樨,他依旧动了心。
但相处这段时间,他也是听黎木樨他们说过他之前的经历,包括他那两个流芳千古的一文一武两个师父。
可如今前面这个徐淮茗,竟然是云笙师父的小师弟,那岂不也是自己的小师叔?
可……哪怕明知道师徒之情情同父子,陆鹤羽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介意黎木樨对徐淮茗亲昵依恋的态度,很介意,十分介意。
理智上知道自己这飞醋吃的过于无理取闹,可感情上他依旧心中难受。
不知不觉间叹了口气,陆鹤羽只觉得心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
听到陆鹤羽叹气,黎木樨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此时陆鹤羽正背着她,故而她一说话,呼出的温热气息便打在陆鹤羽耳朵上,一直瞬间,陆鹤羽耳朵便红了。
“没事。”
陆鹤羽有些尴尬,总不能直说“我在吃你师父的醋”。
听到身后两人的对话,徐淮茗回头看了一眼陆鹤羽。
此时众人没有火光照亮,几乎全凭夜视能力以及这地道顶上镶嵌的按照星辰排布的夜明珠才能看清路。
故而陆鹤羽并不能完全看清徐淮茗的眼神,只是凭直觉,他觉得徐淮茗的眼神恐怕称不上“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