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鹤羽高兴之余,面上也有了些血色,黎木樨也有些欣喜,笑着道:“若大将军觉得可以,年后就可以让匠人尝试着做了。”
陆鹤羽点头道:“可以,当然可以。”
正说着话,吴伯端了茶过来。
黎木樨道了声谢,吴伯便下去了。
陆鹤羽见她对吴伯十分客气,一时间心中也有些波动。
“你……”
陆鹤羽刚一开口,黎木樨正在喝茶,便抬眸以眼神询问何事。
那双猫儿一般灵动的眼睛,隔着热茶氤氲的水汽,无端多了些朦胧出来。
陆鹤羽喉结上下滚动,一时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
黎木樨放下茶不解的问:“大将军怎么了?”
“没……没什么……”
陆鹤羽有些慌张的避过了那双猫儿眼,低头食不知味的抿了一口茶。
黎木樨不知陆鹤羽怎么了,只是她也不是追根究底的人,便换了话题,拍了拍带来的礼盒道:“对了,这是我爹叫我带来的老参,是他当年在山里挖的,说给大将军补补身体。”
陆鹤羽目光也落在礼盒上,摇头道:“替我谢过黎将军,不过不必了,你拿回去吧。”
知道陆鹤羽是顾虑到老参价值不菲,无端收受下属这般贵重礼物,十分不合适。
黎木樨开口道:“大将军不必多虑,若非是我爹亲自采的,他也不会让我带着这么容易引人误会的礼物过来了。”
说完,黎木樨怕陆鹤羽不收,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大将军,就把它当做新年礼物吧。”
“新年礼物?”
陆鹤羽喃喃重复了一遍,见黎木樨目光澄澈,也知晓黎家父女都不是那种贿赂别人的人,便也点头收下了。
外面寒风起,黎木樨看了看窗外,轻喃一声,“下雪了。”
陆鹤羽也看向外面,刚刚还只是有些阴天,可这么一会儿,便洋洋洒洒下起了鹅毛大雪。
回过神,陆鹤羽道:“雪有些大,只怕过一会儿路会难走,今日年三十,我便不留你了,快回去与家人守岁吧。”
黎木樨起身笑道:“好,那我也不耽误大将军与家人团圆。”
陆鹤羽起身后动作一顿,微微垂眸,眉宇间有些落寞。
黎木樨直觉有些不对,开口问道:“大将军,怎么了?”
“没什么,”陆鹤羽轻轻摇头,语气中有几分不太明显哀伤。
“府上只有我和一些因伤退伍的老兵,我没有家人了。”
黎木樨只觉得心口蓦然一痛,懊恼自己说错了话,提到了陆鹤羽的伤心事。
难怪这大将军府这般寂寥,原来,是府上根本没什么人了。
没有家人,想必陆鹤羽也没有心思张灯结彩吧,否则,人间烟火之下,岂非显得这空旷的大将军府更加寂寥?
“抱歉,大将军,我不知道……我以为……我以为大将军有夫人的……”
黎木樨说到后面声音更小了,似乎越解释越像是往陆鹤羽心口插刀子。
陆鹤羽却是莞尔一笑,轻声安慰道:“无妨,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你回去吧,家人还在等你。”
黎木樨踌躇了一下,却还是只能告辞。
回府路上,正遇见于希珩,只见五大三粗的汉子,脖子上骑着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
见了黎木樨,于希珩笑道:“宁远将军,诶?这个方向,你从哪来啊?”
黎木樨道:“刚去给大将军送了机关图。”
于希珩本来带着大大笑意的脸上,喜色退去了几分,叹了口气道:“大将军府上,还是那样……”
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于希珩想了半晌,吐出两个字,“肃静?”
黎木樨点头,也有些懊恼的道:“我还说错了话。”
于希珩奇道:“你?你还能说错话?”
黎木樨点头,有些懊丧的开口,“我以为大将军虽然父母不在了,但也应该是有夫人,还说让他跟家人团聚,结果……”
于希珩噗嗤一声笑了,安慰黎木樨道:“你看大将军那样子像是有媳妇的人吗?光棍儿一个,二十七八还没娶媳妇,他也不急。你呀,也别往心里去,以前我们也曾经想让他跟着一起我们一起过年什么的,可他呀,每次都直接拒绝,说他不喜欢热闹。”
不喜欢热闹吗?
可看陆鹤羽提到他没有家人时,那样子明显是有些落寞的。
见黎木樨似乎还在介意自己说错了话,于希珩把脖子上骑着的小丫头抱了下来,指着黎木樨道:“乖女儿,叫姐姐。”
小丫头乖巧的叫了声“姐姐。”
黎木樨一时也觉得心中软软的,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脸蛋。
于希珩抱着自家闺女道:“爹的小棉袄,以后要好好习武,长大了像你木樨姐姐一样,当一个厉害的女将军。”
黎木樨被于希珩逗笑,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也觉得暖。
见黎木樨笑了,于希珩笑道:“这就对了嘛,大过年的,开开心心的,等过了初一,叫上你爹,咱们聚一聚一起喝酒。”
黎木樨笑着应下,两人告辞。
回了黎府,见府上也都装饰的差不多,黎木樨只觉得从大将军府到自己府上,就好像从一个被世人遗忘的地方,重新回到了人间。
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黎木樨一惊,而后便看见母亲陶知微嗔怪的道:“下着大雪呢,你这丫头在雪地里傻站着做什么?染了风寒还不是自己难受。”
由母亲拉着进了屋,相比于陆鹤羽府上,连屋里都不甚暖和的感觉,自家正厅却是扑面而来一股暖意。
黎世谦正哄着五岁的小儿子黎愿思,见黎木樨带着一身薄薄的学进了屋,赶紧起身对丫鬟道:“快给小姐煮些姜汤暖暖身子。”
说完,看着自家夫人给黎木樨掸着身上的雪,关切的问道:“木樨,有没有着凉?冷不冷?”
黎愿思也学着母亲的样子帮姐姐掸下身上的落雪。
被家人呵护备至的对待,黎木樨蓦然想到陆鹤羽形单影只的一个人,只觉得鼻子发酸,心里也隐隐有些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