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衙门,牢房。
叶星堂躺在床榻之上,身子底下是硬板床,上面铺了一层棉被垫着。
经过中山郡王府医师和太医的详细诊治,如今叶星堂基本上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就是如今走路走起来很有问题,一瘸一拐的,而且双手使用起来很不灵活。
祖传的手艺活,怕是要在他这里断了传承了。
一想到过往的繁华生活,在对比如今被囚禁在牢狱之中,叶星堂就有些黯然神伤,他的心中如今已经升起了悔恨,要是当初没有做下那些事情,说不定,自己也能够和叶星善、叶星逊他们一样,被叶星魂所器重。
摇了摇头,叶星堂将这种想法驱散出脑海,他现在只能够祈祷,祈祷叶星魂能够饶了他一命。
越王妃在隔壁的牢房之内,整日以泪洗面,搞得叶擎玄心中很是烦躁!
“哭哭哭,就知道哭,要不是你生出来这个孽种,我根本不可能落到这种下场来!”
“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你的种不行,有何至于如此,你看看你那些兄弟的儿子,你在看看你自己的,叶星魂就不说了,叶星善,叶星逊呢?”
越王妃此刻也不惧怕越王了,如今大家都是阶下囚,此生恐怕根本就没有希望出去。
叶擎玄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洗澡了,身上臭烘烘的,头发也是都打了结,此刻听到越王妃提到了叶星魂,心中怒气更盛。
“不要跟我提什么叶星魂,这个混小子,居然敢囚禁他二叔,我就想知道天底下的人都是怎么看他的!这个不忠不孝的逆子!”
越王妃此刻不惧怕他,于是在对面牢房里瞪着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来。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他二叔,你真的有那个脸说吗,还天下人怎么看他,恐怕如今天下人都在对你进行着谩骂,说道叶星魂的时候,只会说他做的好,是好样的!”
“你……”叶擎玄刚想说话,却被越王妃一口骂了回去。
“你什么你,我发现你这个人就是狼心狗肺,当初我怎么就同意父亲将我嫁给了你!”
越王妃继续说道:“要是你在外出征的时候,叶星魂勾结他国势力,对你进行围追堵截,你是什么想法?叶星魂引来大军包围王府,对你的妻妾子嗣进行围杀,你是个什么想法,要是叶星魂杀了你的妻妾,硬生生碾碎他们的骨头,你又是什么想法?”
“真是可笑,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要换做是我,灭了你们家满门都不为过!也好意思说叶星魂是不忠不孝之辈,在我看来,叶星魂已经退让了许多步!就是你,你这个自诩二叔的狗王爷,一步步将叶星魂逼到了绝路的!”
叶擎玄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但是他一直沉溺在自己自欺欺人的幻想当中,如今被自己的王妃一把戳破,不由得神情有些恍惚,踉跄地倒退几步。
越王妃骂完之后,又是开始哭泣起来,“星堂小时候多么优秀,他三岁就能背诗,五岁就能做文章啊!连父皇都说他是可造之材,甚至还亲切地抱过他几回,可就是自从你开始教导星堂的时候,让他变得越来越不想他,我也再也没有见过父皇夸赞他!”
“都是你,是你毁了我们一家,你到如今还不知道悔改吗?”
叶擎玄愕然,随后抬头望去,发现牢房之内,一双双眼睛都投射了过来,这是跟随他的大臣们,其中有李高明,有姚天禧,贾文和等人。
其实说实话,叶擎玄这个人还是有一些个人魅力的,不然这些人也不会追随他,可是当某些事情一旦做出来的,那便是一步又一步地迈向深渊。
叶擎玄深埋在心底的一丝记忆浮现了出来。
叶承乾当初还年轻,叶擎天和叶擎玄都还是个小娃娃。
“擎天这一次又立了大功啊,你这治水的法子居然真的有用,没想到吾儿小小年纪,就能提出这般谋国之策,实乃上天宠信朕!”
“来,这几个江南道才送来的贡梨,你拿去吃了吧!”
随后叶承乾的目光投向了叶擎玄,“老二,今日宫里的嬷嬷过来告状,说你又去打架了是吧?还偷看人家宫娥洗澡,你这才多大年纪,居然能干出这般事情,哼!回去好好给我面壁思过!”
夕阳西下,皇宫的一角,幼年的叶擎天站在叶擎玄面前,将皇帝赐予的几个贡梨都塞到了叶擎玄手中,随后转过身去。
“老二啊,这辈子,你就当一个混吃等死的皇帝吧,想怎么闹就怎么闹,这天底下,就还没有我叶擎天摆不平的事情!”
“我才不要你的施舍!”
幼年的叶擎玄声音中透露着委屈和哭腔,面对大哥的宠溺,有些反叛的叶擎玄却是一丝都不接受。
那时候的叶擎玄直觉得,每个皇子都能够当上皇帝,当皇帝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然而如今一丝尘封在脑海中的久远的记忆,直接拍打在叶擎玄的心头,这个时候的叶擎玄已经经历了几十年,步入中年的叶擎玄知道,皇帝不是每个皇子都能做的。
而当初大哥的话,分明就是要将皇位留给他!
而大哥虽然自那以后不再与他说这样的话,但是他的行动,横扫六合,摆平一切不平之事,征战诸国,哪一样都在体现着,他要让武朝的地位,稳固至极!
而且叶擎天,也确实无意帝位!
难道,大哥,大哥当年真的想……
叶擎玄将久远的记忆在脑海中梳理了一边,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那就是他一直在追求的帝位,很有可能在当年,就已经唾手可得。
噗通!
牢房之中,叶擎玄突然跪了下来,他面朝着北方,神情落寞至极。
这一举动令周围人皆是一愣!
越王妃看着叶擎玄这般模样,湿润的眼角中带着一丝嘲笑:“呵呵,你现在才知道赎罪吗,才知道自己已经做错了那么多事情吗,真是可笑啊!”
随后越王妃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晚了,晚了,一切都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