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起身,走到另一个房间。
“喂,柯先生。”我接起来。
“可以信任乔启胜。”柯玉书说:“跟他实话实说,他会帮助你的。”
“……”我有些无语地说:“他跟你说了啥?”
潜台词是:他怎么诈你的?
柯玉书说:“他哭着求我,说一定会帮我,还说早看屠手不顺眼了,要和我同舟共济地干掉他们……一开始我没答应,也不承认这些事情,但他哭得越来越凶,在电话里就给我磕头,当然我没亲眼看见啊,就听见‘砰砰砰’的声音,也可能是拍手机……但诚意肯定是到了。我琢磨这人可以处,就决定跟他合作了。”
“……”我一时间不知怎么接话。
这些个大人物,幽默起来也这么好笑吗?
“……行吧,我知道了。”我也不知道他俩到底谁是真的,也懒得计较了,反正乔启胜可以信任就完了。
我挂了电话,回到餐桌上。
“能说了吧?”乔启胜笑眯眯的,显得胜券在握。
我便讲了一下之前的事,但没说严义是我们杀死的,只说做这事的另有其人——杀人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承认的,哪怕最好的朋友都不行。
“杜天骄应该是想把木小夕引出来……但为什么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我也想不清楚!肯定不是杜文昌授意的,他再怎么看儿子不顺眼,也不至于这么干的。”我摇头道。
“所以……杜天骄真是自己撞上去,不是木小夕杀死的?”乔启胜皱起了眉。
“真是!小夕杀她干嘛?”我很无语,怎么到现在还不信?
“……除了你和木小夕的证词,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说明杜天骄是自杀的!”乔启胜双手按着桌子,忧心忡忡地说:“再加上,杜文昌死死咬着这事不放,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无罪释放的可能性很小,大概率判个过失杀人之类的……”
“不,我不做这个心理准备!”我咬牙道:“木小夕必须无罪,她没杀杜天骄!”
我坐过牢,知道那里面有多难受。
混得再不错,也毕竟是个牢!
羁押几天也就算了,我们这种人进看守所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但是不能坐牢,绝对不能坐牢!
而且,木小夕本来就是冤枉的,凭什么要让她承受那些无妄之灾?
乔启胜沉默一阵,说道:“好,我会努力……我们一起努力。”
“淡定,淡定。”周海拍了拍我的肩。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基本就属于乔启胜和杜文昌的博弈了。
真的,别看杜文昌是个副的,能量可真不小,再加上死的还是他亲儿子,这人已经呈现出一种疯狂的状态,一副不弄死木小夕不罢休的气势!
如果他仅仅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做事,乔启胜倒也有招应对,大家就魔法对轰呗,看看谁的权力更大、谁的人脉更广。
一个正的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被你一个副的压在地上打得无法还手。
真心的讲,能做到势均力敌,副的就已经够可以了。
但接下来,杜文昌玩了一手更夸张、更离谱的。
他竟然举着身份证,拍了一个短视频发到网络上了。
视频里的他两鬓斑白、老泪纵横、骨瘦如柴、眼圈发黑,看上去就是个可怜巴巴的老人,开口就说:“尊敬的广大网民,我是s省的副职杜文昌,我儿子于半个月前死于金湖ktv……”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这么大的一个领导,这么惨的一个老人,这么苦的一个形象,这么痛的一个事件,被逼无奈到上网发视频……
换做是你,你信不信?
怎么可能不信!
真的,我看完这视频后,当即就觉得眼前一黑,心里全是完了完了完了……
网络舆论当然是恐怖的,尤其是杜文昌实名出来控诉,人们本能地就相信了他,一时间各个社交网站上群情激涌,从官媒到自媒纷纷下场,要求严惩凶手。
有人会说,网络舆论影响不了断案。
这话,对也不对。
公安局不是傻子,法院也不是傻子,人家断案自然有自己的流程,不至于因为网络舆论有多汹涌,就把一个无辜的人硬生生造成杀人凶手。
但是与此同时,法官在某些范围内,是有自由裁量权的。
比如某个罪名,刑法上写的清清楚楚,根据轻重可判三到七年,那么到底是三还是七,这里面的可操作性就太大了。
本来可以判三年的,但是舆论蜂拥而至,造成严重社会影响,必须得往顶格的七年判了。
木小夕这案子本来就挺模糊,自杀还是他杀,一直是我们两边争论的焦点。
舆论闹大以后,就有无数风声传出,肯定要判“过失杀人”了,而且是往顶格的判,就连乔启胜都亲自给我打电话,说:“还是那句话,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现在这个情况,过失杀人就是很好的结果了。”
抢刀是事实吧?
抢刀的过程中,人突然嘎了。
你说他是自己撞上来的,这话怎么听都是推脱责任的借口。
就像乔启胜说的一样,能判过失杀人,已经非常好了。
但是我不服气!
我还是不服气!
木小夕明明是冤枉的!
那段时间,我真的快急疯了,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找这个关系、托那个人情,甚至也试着发了视频到网络上。
但是根本没人听我说话,我的声音被淹没了,哪怕花了大钱去请水军,也挡不住网友汹涌的愤怒之情。
绝望,深深的绝望。
……
并州城郊区,某女子看守所内。
“木小夕,来会客室,有人要见你!”管教站在门口喊了一声。
“咣当当”的声音过后,穿着囚服的木小夕走了出来。
木小夕已经在这住了一个多月,总得来说还算适应,因为乔启胜、周海等人在暗中的照顾,也不至于被谁欺负,除了没有自由,过得还算自在。
外界的事,她知道的不多,但听说自己快判了,八成是“过失杀人”什么的。
她也挺愤怒的,但也无可奈何,知道我们在外面肯定尽力了。
出了号房,在管教的带领下,一步步来到了会客室。
她本来以为是我,还想着安慰我一下子,说些“就坐几年牢嘛,无所谓的”之类的话。但进入会客室后,看到要见的人,顿时就愣住了。
竟然是杜文昌!
“杜先生,您谈着,我就先出去了。”管教恭恭敬敬地关上门、离开了。
会客室内本应有监控的,这时候也关上了。
“木姑娘,坐。”杜文昌指了指对面的位子。
木小夕皱皱眉,还是坐了下来。
“快判了,你知道吗?”杜文昌正襟危坐,面色平静地问着。
“知道,判就判呗……你女儿都付出生命来诬陷我了,坐几年牢也算对得起她了。”木小夕轻轻拨了拨耳后的头发。
即便是在坐牢,她也努力保持干净、整洁,即便囚服加身也依旧是个漂亮的姑娘。
“儿子,不是女儿!”努力保持冷静的杜文昌,瞬间就破了防,嘶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