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打仗你们比我强,可干这缝洗活,不是我夸口,你两个也不如我1个,我帮你们干这点活算得了什么,你们没黑没夜受苦受累还不是为了我们老百姓?”
妈妈用那亲切慈祥的长辈口气说她身边两个战士,那个又矮又胖看样不过十89岁,外号叫小炮弹的战士笑着息求道:“大娘,我们在你家住,就够麻烦了,哪能再劳累你洗衣服?我们会洗,大娘,我们常常洗呀,要是全叫你洗,班长也不依!”
“班长不依有我!解放军的章程什么都好,就是管教太严,我可不喜欢!你们不是说军民1家吗?干这点活又算什么?解放军是咱渔家自己的部队。”
李海生也帮腔道:“对呀!同志,军民是1家,不必客气,谁干都1样,不准分你的我的。”
就这样说着笑着,经过1番争论,两个战士终于被劝住了。
妈妈洗衣服去了,春柱便领着李海生进屋去找陈班长,可惜陈班长到连部开会去了,那个小炮弹战士说他傍黑才能回来,两个跟战士们玩了1会,就出来了。
自从部队来驻防后,全村男女老幼忙得就像办喜事1样,接待自己的亲人。
李海生和春柱走到大街,正碰上刘3嫂和妇救会,青妇队的骨干分子忙着组织人为战士洗补衣袜、缝慰问袋、筹备烧柴,以及炒花生、者鸡蛋,慰问渔家子弟兵。
刘3嫂忙得1头大汗,李海生走上前去,跟她打招呼道:“3婶,有没有什么任务需要我们去完成?”
刘3嫂擦了把汗,想了想,笑着回答道:“需要办的事都布置下去了,你们快忙别的去吧!”
说罢,她又对几个青妇队员吩附几句,便到村政府去检查军粮筹办情况。
李海生看着刘3嫂远去的身影,对春柱道:“人家妇救会、青妇队都给部队洗衣、补袜、缝慰问袋,我看咱俩快去捉鲜鱼,晚上拿着鱼来慰劳陈班长,顺便跟他玩玩,你看怎样?”
春柱看了看太阳都偏西了,说道:“现在出海,晚上能回来吗?”
李海生道:“不用出海,拿着挡网到潮头上也能挡着大鱼,今日落大潮……”
春柱闻听到潮头上也能捞着大鱼,拍手连声道好。
两人带着挡网和盛鱼的柳条筐子,就往前海崖走去。
村政府的院子里,挤满了送军粮的人,村文书坐在方桌旁边记账,大皮靴检查质量和掌秤。
刘3嫂走进来后,跟他打招呼说:“村长,军粮筹办的怎么样,用不用再到各户去催1催?”
大皮靴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回答:“大家的拥军积极性真够高的了,粮食加工的又快又好,你告诉解放军同志,请他们放宽心,保险误不了吃!”
说罢,转过身去,继续过秤。他1边过秤,1边高声大嗓,拖腔拉调地喊名报数,显得非常认真。
1会儿,进来1个4十多岁,拐着柳条圆斗送小米的人,这人叫赵天精,解放前干过伪保丁,与朱永龙有点瓜拉亲,反霸斗争时,曾因帮着假善人转移财产,受到群众批判。
大皮靴满脸堆笑地跟他说了些献殷勤的话,抄了两把小米,就开始过秤。
“赵1天1精,小米131十1斤整……”
喊声落地,就要往大缸里倒……
“村长,慢点倒……”
大皮靴抬头1看,原来是刘3嫂。他刚才没注意,以为刘3嫂走了,所以和赵天精拉近乎,谁知她还站在旁边。
他的心咚咚地跳了两下,纳闷地问:“怎么?”
刘3嫂往前走了1步,弯腰抓起1把小米,放在手心1吹,米糠4起,她又拨拉着1看,小米里掺杂着若干沙疙豆。
她气愤地往大皮靴眼前1递:“你看这小米……”
大皮靴接过1看,瞅了眼对方激怒的神色,口中没言心里道:“你这不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今天我分工负责检查粮色质量,你来凑啥热闹!”
不过,他心中有鬼,特别是这小米质量太差,本来他刚才也发觉了,但由于政治上的需要,他最近对迟家有关连的户,都采取“联合”政策,因此也就睁1眼,闭1眼地装作没看见,不巧被刘3嫂发现了,至于刚才对赵天精拉近乎,她注意没有?不对,闹不好她又要乱扣政治帽子。
他眨动双眼想了片刻,强镇下自己,对刘3嫂道:“我刚才疏忽大意了,这分米碾的是差劲……”
接着,他像条变色龙,露出1副非常严肃的神态,训斥赵天精道:“你这就太不对了,缴军粮怎么能这样马虎!我布置任务时,反复强调,不光要保证时间,而且还要保证质量,可你光抢时间,对质量······”
这赵天精非常刁滑,他马上领会大皮靴的意图,是给他铺下台阶,所以连忙把话接去,检讨道:“是,是,我刚才就是怕误了解放军同志吃,所以碾前没有好好拣沙,碾后也没顾得好好把糠搧净,这是我的过失,今后1定注意······”
他以为这样按照大皮靴的示意,满可以应付过去。
谁知刘3嫂对他和大皮靴“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早看清了,根本就没理他的花言巧语,转身对来缴粮的众人道:“大家说1说,赵天精送来的米,掺杂着这么多的碎沙、谷糠,是因为1时疏忽,还是别的原因?”
刘3嫂这样1说,在场的人谈论开了,纷纷批评赵天精。
老油工站在刘3嫂身旁,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朝赵天精走了1步,气呼呼地道:“赵天精,我问1问你,你家都吃这样的米啊?”
赵天精被质问得脸红脖子粗,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回答:“这……这……我今天是疏忽了……”
“哼,说的倒好听,什么疏忽不疏忽,你根本就没安好心!咱们全村群众见自己的部队来了,都打心里高兴,把舍不得吃的送给解放军吃,舍不得用的送给解放军用,而你哪,却故意的搞破坏……”
赵天精听老油工说他搞破坏,吓得心慌肉跳,满脸惶恐。
这家伙从青天白日军开始进攻胶东,就得意忘形,暗中造谣破坏,日夜巴望着迟龙章窜回龙王岛。最近他见时局挺紧,就更猖狂了,所以今天缴来的小米不仅糠未搧净,还掺上不少沙子,没料到被刘3嫂发现了。尤其村中驻着解放军,搞破坏说不定有被关押起来的危险······
他想到这里,脑盖滚着汗珠,没等老油工说完,慌忙分辩:“我不敢,我不敢,我对解放军从来就拥护,我不敢搞破坏……”
老油工道:“咱1庄1瞳,谁是什么货色都清楚,往脸上擦粉也没用。东西在这摆着,你叫3岁的孩子说说,你办的缺德不缺德?”
赵天精继续抵赖道:“我确实不敢破坏,谁破坏不得好死,妇救会长,你说句公道话吧!”
刘3嫂很严肃地道:“群众的眼睛是亮的,老油工说的句句在理,字字是实,你并非1时大意,也不是因为抢时间没顾上注意质量,而是有意的捣乱和破坏,你不很好地检讨交代……”顿了1下,又说,“大家看这样办好不好,先要赵天精马上回家把小米摘净簸光,再送来验收,至于对他怎样处理,村干部开会再研究决定!”
在场的人都同意说好,只有大皮靴没有吱声,站在那里脸色红1阵,白1阵,非常狼狈。
刘3嫂问他道:“村长,你看这样处理怎么样?”
大皮靴心里暗暗地想:“你刘3嫂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光看前,不看后,这是什么时候啦,还叫人家检讨交代?简直1点火色都不认,连条后路也不留,你真够坚决的啦!”
但是,他转念又想:“无论如何,眼前还是共产党掌权,如果公开庇护赵天精,于自己非常不利。”
所以他言不由衷地回答道:“同意,同意。今天我也太大意了······”
刘3嫂冷冷地道,“是工作上疏忽,还是有其它原因,应该深刻检讨,好好挖挖根子。”
大皮靴昕了,不觉1楞。他原以为对刘3嫂装出1副“谦虚”样子,对方能帮他圆圆场,没想到换来这么两句。
啊!难道我心里想的,暗中做的,他们都知道啦?要不,她说的“有其它原因”,叫我“好好挖挖根子”是什么意思?这女人的眼够尖的,这两年被王4江训导得够厉害的,真得防备她点……
他偷偷地瞧了刘3嫂1眼,见她脸上没有特别表情,心里才稍微平静下来。
筹办军粮结束后,天色就黑下来了。刘3嫂没有顾得回家吃饭,就到村团部找老会长,汇报刚才发生的事情,研究外理办法。
她1边走,1边考虑。
赵天精破坏军粮,是坏人抬头的表现,要很好发动群众,对他进行批判斗争。李慧生呢?他绝不是什么工作上的疏忽,而是对赵天精拉感情,为自已留后路。不少事实证明,他跟我们不是1条心,说不定在背后捣鬼。
昨天青妇队反映,他最近见了地霸分子都是点头哈腰,笑脸相迎……如果敌人窜回海岛,这样的人什么坏事都会干出来的,必须提高警惕。
她想到这里,脚步走动的更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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