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明说话,还是很算话的。
他和李东方签订供货合同后,三天后的今天上午九点,就把三百辆自行车的零件,用两辆东风卡车,送来了天桥镇。
随行的,还有十名前来赚外快的熟练工。
今早六点多点,李东方就被大春砸门叫醒了。
随同大春父子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人。
一个赫然是李家村的首席二流子三叉,一个是次席二流子麻花。
大春用惭愧的语气,告诉李东方说,他昨晚回村后就连夜拉人,就只拉了这俩人。
这俩人——
还是前往首富家报名,被首富夫人亲自刷下来的“残次品”。
“李少,实不相瞒,就算狗子请老子去给他扛活,老子都不屑去!”
三叉拍着瘦骨嶙峋的胸膛,扯着嗓子说:“我和麻花,坚信拴住爷绝不会看走眼!李少,你就是咱们李家村的下一个首富!”
麻花也表态:“只要坚定不移的跟着李少您走,我们早晚都能过上,顿顿有肉吃的小康生活!”
看着这两个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嘴皮子上下翻飞的二流子,李东方都觉得自己如果不成功,都对不起他们了。
不过只要他们肯脚踏实地的干活,李东方也绝不会亏待他们。
如果只玩嘴——
有多远,滚多远!
为证明自己是李少麾下,不可或缺的大将之才,三叉和麻花在卸车时,那叫一个勇往直前。
“这两个家伙,倒是干销售的好人才。”
李东方暗中点了点头,拿出几盒红塔山,快步走向了送货的司机。
送货的司机,是不会干活的。
哪怕一个脚踏镫子,掉在他们脚下,都不带看一眼的。
这年头,会开车就是吃香。
不过他们看到李东方,出手就是整盒的红塔山后,脸上还是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为此,李东方在心里,好好问候了下县医院的小娘们。
两车货卸完后,司机就开车返回了县城。
十名丰收厂的熟练工,外加大春四个人,开始装车。
其实大春四个人,就是给人递工具,打下手。
李东方满水递烟,仔细观察这十名熟练工。
就十个人,也能让人联想到“良莠不齐”这个成语。
或者干脆说,他们习惯了在工厂干活,其中九个人不紧不慢的;而且几分钟就会抽颗烟,喝口水,要么就去对面玉米地里撒尿。
只有那个三十来岁,戴着眼镜的工人,始终没停手。
两个小时过去了,他们才组装了九辆车。
就这,还是眼镜哥自己组装了两辆。
“大家都停一下。”
冷眼旁观很久的李东方,拍了拍手:“我说两件事。”
大家都停了下来,坐在地上看着李东方。
李东方拿出了一叠,早就准备好的五元钞票,举起来说:“我和张厂长说的很清楚,各位干完这一天后,每人可获得五块钱的加班费。”
大家眼睛盯着钞票,露出了我好喜欢的神色。
“不过——”
李东方话锋一转,冷声说:“如果就这速度,各位狗屁都没有!”
大家的脸色,立即一变。
干活最慢的那个大个子,晃着脖子站了起来,冷笑:“李老板,你这是要当资本家,把我们当牛马剥削吗?我们在厂里。”
“你们在厂里。怎么干,我不管!”
李东方打断他:“在我这儿,就得麻利的干活!如果再像刚才那样吊儿郎当的,直接给我滚蛋!你们在厂里?呵呵,你们在厂里干一个月,拿多少钱?你们在我这儿,我和丰收厂双方给你们多少钱的日薪?”
大个子脸色一变,和几个也站起来的工友对望了眼:“李老板,你这是在骂人咯?”
大春父子见状,立即拿起了趁手的零件,站到了李东方后面。
三叉和麻花则向旁边退——
但很快,他们对望了眼,也咬牙站在了李东方身边。
再怎么说,他们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
平时在村里,打破脑袋那是自家的事。
可既然出村在外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来,却是肯定的!
李东方走到了大个子面前。
大个子低头,微微眯着眼,和他对视,满脸的鄙夷。
大春等人,都紧张的握紧了手里的家伙。
“我花钱让你过来,是给我干活的。不是让你,和我瞪眼的。”
李东方毫无惧色:“兄弟,再提醒你一句。这儿是天桥镇!老子随便吼一嗓子,就会百十号人扑上来,砸断你的腿。你要是不信,就只管试试。”
大个子——
李东方把一张五块钱的钞票,拍在了他怀里:“你可以滚了。回头,我会告诉张厂长,以后不会让你过来了。”
不等大个子有所反应,李东方就看着其他人,举起钞票说:“五块钱之外,外加中午,和晚上两顿肉烧饼,每人两瓶啤酒。想干的就留下,晚上我雇车送你们回县城。不想干的,就来我这拿走五块钱,和这傻逼,现在一起滚!”
李东方一口一个傻逼,一口一个滚骂这些人时的嚣张样,让三叉看了后,都满脸的崇拜了。
那些人——
保持着金子般的沉默。
李东方说的不错,他们今天出来干活是双薪。
给私人干活时,却磨洋工,人家肯定不愿意。
何况这儿不是他们所熟悉的县城,而是人生地不熟的天桥镇!
最关键的是,李东方承诺,工钱之外,还有肉烧饼和啤酒可享受。
李东方又走到了眼镜男面前,和颜悦色:“兄弟,叫什么名字?”
眼镜男看了眼同伴,回答:“林峰。”
“林峰?好名字。”
李东方把三张五元的钞票,拍在了林峰手里:“你刚才的工作态度,值得我主动给你提价。”
其他人一看——
“除了这傻逼。”
李东方指了下大个子:“其他人如果想留下,能像林峰一样的脚踏实地的,我给十块钱!”
站在大个子旁边的那几个人,呼啦后退。
李东方拿出一盒红塔山,打了一圈,点燃后对大个子说:“你,可以滚了。”
大个子脸色铁青,骂:“你他嘛!”
啪!
三叉忽然蹦起来,一巴掌狠狠抽在大个子的脸上。
麻花紧随其后,高高举起零件,作势要砸:“滚!”
大春父子也凑过去:“还想不想活着,走出天桥镇!?”
大个子狗屁都不敢放一个,灰溜溜的走了。
三叉满脸的傲娇,晃了晃右手,心想:“嘛得。没想到老子有一天,也敢抽工人老大哥的脸。”
李东方开始说第二件事。
说白了,就是流水线作业。
林峰九个人,每个人只干一个工序;安装轮胎的,只管安轮胎;安装脚蹬子的,只管安装脚蹬子。
这样一来,效果是立竿见影。
一个小时,能组装二十多辆车。
晚上九点。
李东方又让大春,从镇上雇了一辆拖拉机,把林峰等人送回了县城。
林峰等人总共安装了207辆车。
这个速度要是放在丰收厂,几乎是他们这些人,一周的工作量。
还有接近一百辆车——
李东方搬出买好的啤酒,肉烧饼,半条精装大鸡。
他又拿出一百块钱,拍在了啤酒箱子上:“存粮叔,三叉。今晚挑灯夜战,有问题吗?”
不等眼珠子发红的三叉说什么,李存粮闷闷的说:“干,就是了!”
“干!”
“挑灯夜战!”
麻花三叉,也都纷纷高举着拳头,满脸浑身碎骨浑不怕的坚定。
李东方等人挑灯夜战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远处,有个黑影贴在树上,一双发光的眸子,总是痴痴的看着那个男人。
天亮了。
太阳爬上树梢时,开始有家长带着孩子,前来天桥中学报名了。
一个孩子刚走进校园,就指着操场:“爸!你快看,那边好多车子啊!”
别的孩子——
“哇,真的好多车子啊!”
“妈,我要买一辆!你拿代金券了吗?”
“哎呀,我那张代金券咋不见了?”
“闪开,闪开,后面来车了。”
“这车是干啥的啊?”
“车身上写着字哩。啥字?虎子,给妈念念。”
“凯迪拉克歌舞团!”
一辆改装过的大箱货,在家长学生们的议论中,徐徐驶进了操场内。
车门打开——
看着那几个演员,有人大叫:“哎哟,那几个小娘们穿的裙子,好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