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美美没接她娘的话,心里琢磨起海城附近有什么地方好让学生打工、而且工钱还不低的。
想到娱乐会所,听说那里边的小费很高,要不上那儿问问去?如果每个月能有大几千的进项,零花钱不就不用愁了吗?
谁知刚转过这个念头,就被她娘一句话浇灭了心头火:
“我警告你啊禾美美,打工不打工,妈不强求,你别起歪脑筋去一些个不三不四的场所,上回去镇里唱歌,村里就传出不好听的话来了。你别以为妈年纪大了不知道,海城那种大地方,乱七八糟的事多着呢,管不好自己容易掉泥坑的,你找不到工作没啥要紧的,要是惹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妈宁可不要你这个女儿,听到没?”
“听到了。”禾美美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应道。
……
禾薇插好鲜花,给老太太洗了一捧车厘子。
“奶,你慢慢吃。我有点事下去一趟。”
“好好好,去吧去吧。”老太太心情极好地挥挥手。
禾薇洗干净手后,去楼下接她干娘一家了。
两天前,老太太全身检查的结果陆续出来了,其他都好,就血检里有两个指标呈阴性,医生也说不准一定是恶性肿瘤,建议做个胃镜,说胃镜是一项能最快排除恶性肿瘤的检查,不做无法确诊。
老禾家的人心里都嘀咕开了。既然胃镜最快,干啥一开始不做?开出厚厚一沓的单子,做这个检查、那个检查的,完了还被抽去十几针筒的血,搞到最后,都没啥用,还得由胃镜来确诊,这不是劳民伤财嘛。
禾大伯娘本就心情不好,医生这么轻飘飘一句话,把之前几天的劳动成果全推倒了,不禁有些恼怒,冲着来查房的医生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
这好了,有职称在身、自觉高人一等的医生们个个撂担子不肯做老太太的胃镜了,派来个转正没多久的年轻医生来操作。
禾大伯娘更来气了,拍着桌板子要求医院给解释。
可医院哪管你那么多啊,又没说不给你做,年轻医生不是医生啊?他们这些有职称的老牌医生,不都是从年轻的时候熬过来的嘛。你们家属再怎么闹,医院都站得住脚。
这么闹了一下,老禾家的人发现情况不对了,这胃镜肯定是要做的,不做没法确诊胃里那东西到底是不是恶性的。哪怕是良性的,不还得通过胃镜来确定大小、位置、然后好开刀摘除啊。
可和医院闹了不愉快之后,来查房的医生对他们一家都没好脸色,基本就是走走过场,这要是真做胃镜了,也是这么个态度,可咋整啊。
一家人都没辙了,赶紧想办法找人托关系吧,希望能在胃镜手术之前,托个靠谱的医生。
可禾父禾母在清市这么多年,一向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耕耘劳作,哪认识什么医疗系统的人啊,况且还得是说得上话的人。
直到礼拜天早上,许惠香打电话到禾家,原意是听说禾薇奶奶来清市看病、想去探望一番。
毕竟是干闺女的奶奶,多少沾了点亲戚关系,没来清市住院也就算了,来了清市,不去未免说不过去。
结果听禾母说,干闺女今天早上的大巴回清市,又听禾母说了老太太胃镜的事,二话不说,拖着丈夫去汽车北站接人了。
接上车后,把干闺女送到医院,俩口子没跟着上去,而是拐去了副院长的办公室。
副院长的妻妹和许惠香一个办公室,许惠香在电话里一说这个事,对方考虑都没有就答应帮忙,双方约好在副院长的办公室碰头。
禾薇刚刚给老太太洗车厘子的时候,接到她干娘发来的短信,说已经搞定这个事了,这会儿去车上提给老太太的探病礼,于是下去接他们。
走到电梯等候区的时候,正好看到大伯娘揪着堂姐的耳朵在骂她蠢。
禾美美显然也看到禾薇了,凶巴巴地瞪眼道:“看什么看!提了点东西来看奶,就以为了不起了!”
禾薇默默转头,那段带录音的视频,还是封存在自己的电脑里吧,匿名也不给!
……
禾美美被她娘数落了一顿,然后被拉着去商场给老太太买了大红大紫的夹里外套。
回来的路上,禾大伯娘一个劲地叮嘱女儿机灵点:“……你看看你三叔家的,以前多木讷的一个人啊,现在都知道买这个送那个地讨好你奶了,你怎么反而越大越不上心啊……”
禾美美听得不耐烦,撇着嘴打断她娘的唠叨:“你不是说她打工赚了不少钱吗?有钱当然想买什么买什么了,我要有钱,肯定也给奶买东西……”
禾大伯娘没好气地白了女儿一眼:“得了吧,你哪个寒暑假回家给你爷奶带东西的?还说什么有钱没钱,你手里的零花钱难道少过吗?你三婶可是说了,冬子和薇薇,从初中开始就没问她要过零花钱了。”
“嘁——”
“嘁什么嘁!让你听着点你又不听,这趟回去,别再大手大脚乱花了,妈身上的钱真不多了。你爸那个事,要是处理不好,咱家还得背负三十万债呢,愁死个人了……”
禾美美撅撅嘴,不服气地说:“三叔家不是发达了吗?问他们借钱还债呗。”
想到以前穷得叮当响、素来被她瞧不起的堂妹家,一个不察竟然变得那么有钱了,一间由两个门面打通的大旺铺不够,竟然还在重点高中所在的区块,买下了一套一百多方的精装修豪华公寓,禾美美的心头就禁不住妒火直烧。
她不是昨天来的清市吗?昨晚跟着她娘去三叔家睡觉,一路上听她娘嘀嘀咕咕了一大通,说什么三叔家发达了,有房有铺,而且房铺不是禾家埠那边的大路货,加起来能值几百万呢。
她起初不怎么相信。再怎么发达,不就是个木匠嘛,可到了三叔家,才惊觉三叔家真的变了,变得超乎她想象。
晚上睡在堂妹房间,看到衣橱里挂着的衣服,都是上好的品牌,好几件连商标都还在。再回想前个礼拜天,在影视城门口碰到堂妹,死丫头那身漂亮的名牌,想来还真不是花光她一个学期的生活费置办的,而是如今的她家,真有这个条件供她吃好的、穿好的。
禾美美越想越不是滋味,以至于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一大早哈欠连天地被她娘从被窝里挖出来,说是给她奶送早饭去。
结果才到医院,堂妹也来了,两手提满了东西,把她奶逗得可开心了,害她被她娘数落了一通。
禾美美感觉自己在爷奶心中的地位,已经随着自家的落魄、三叔家的发达,逐渐被堂妹取代了,由此对堂妹更加厌恨,巴不得把三叔家的钱全都弄出来供自家花销。
禾大伯娘听女儿这么提议,顿了顿,叹了口气说:“你三叔他们……早几年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我们家啥也没表示过,就连冬子辍学,都没吱一声,如今你爸的赌债,你三叔三婶肯借才怪。”
禾大伯娘心里也挺后悔的,当初自家条件那么好的时候,怎么不出手帮扶老三家一把呢,其他的不说,侄子辍学那会儿,找三妯娌宽慰几句,哪怕不说给,不要利息的借也行啊,那会儿怎么就没想到呢,以至于如今自家落到这个地步,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只希望你爸那个事,警方能查清。我让你哥托人问过了,只要警方查清你爸是被合伙人撺掇的,事后还灌醉他、联手小寡|妇讹诈他,这债就不用还……”
一路上,母女俩一个唠叨不断,一个心不在焉,提着给老太太买的衣服,回了医院。
原本以为老太太拿到这么艳色的衣裳,心情肯定好,心情一好,塞点零花钱还不是小事一桩。
母女俩越想越高兴,足下生风、脚步轻快,可一走到病房门前,被里头的景象愣住了。
老太太手里捧着一条流光溢彩的薄羊绒披肩,笑得老脸开成菊花,连声说着:“那怎么好意思,你们是薇薇的干爹干妈,能来看我这个老太婆我就很高兴了,干啥还提东西来,还是这么贵的东西……”
许惠香人际能力顶呱呱,一进病房,就哄得老太太笑不拢嘴,这会儿听老太太这么说,含笑道:“这个时节忽冷忽热的,衣服比较难穿,穿多了嫌热、穿少了有容易受凉,这不,我就想着给您老带条披肩过来,坐着能当外套披,躺下能当薄被盖,方便又保暖。这披肩也说不上多贵,但是正宗的百分百羊绒,是我一个朋友去澳洲出国公办帮我带的,我听薇薇说您喜欢艳色,就挑了这个颜色,您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当即披到肩上,还让禾薇搀扶着起来去卫生间照镜子。
禾大伯娘低头看了眼提在手里的衣服袋子,心情跌到了谷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