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即便是山间的清泉也无法洗涤黑气的阴霾,人间的晴朗已然再不可见,即便是在荒无人烟的山野之间,也浮动着阴冷的气息。
一双白嫩的小脚踩着溪水,溅起点点水花。
玉冠男子背过身去站在了不远处,目光中似乎没有了焦点。
远山如黛,只是身边这个却不是他想一起看山看水的人。
“我不明白,为什么鬼王能容下你的存在?”
“就连你都能混进来,凭什么我就不行?”
宫装美女翻了个白眼,不服气道。
“那天给我通风报信的人明明就是你……”
“那又如何?”
被她这么一噎,他也是哑口无言。
“不过……我真没想到你还真敢出手。”
“原以为你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
虽然那个使彩霞的女子最后还是被那些人给带走了,终究也没能成为鬼王的收藏品之一,但毕竟她死在了他的剑下,这是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的事实,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让殿下对他的戒心小了许多……
难道……
“不会吧……”
宫装美女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是。”
他点头。
手中的光芒闪动之下,七彩的霞光包裹着冰冷的剑身,无中生有地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是她最后的愿望。”
他黯然道。
是非曲折已然没人能说清,究竟孰是孰非已然全都成为了过往,她没有回头路,而他也没有。
“这真的是上古神剑诛仙吗?”
“那是自然。”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神剑吧,不过是有剑灵栖身其中,所以才令剑有了灵气,只是现在我能感应到,剑中已然没有了守护之灵。”
“也许是嫌剑中太过无趣吧……”
他微微笑了一下,想起了她的笑容。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原本他是这么想的。
只是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便明白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有的人是沙土中的尘埃,黯淡无光。
有的人是天上的星辰,灿烂耀眼。
当那颗星坠入他的眼中的那一刻,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君若青山撞入怀,秋月春风等闲度。
“身为守护者,怎么能离开自己的主人呢。”
她责备道。
不知为何,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她的神色黯然了许多,隐隐有了些许焦灼之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而我,也有我必须要做的事。”
他淡淡道。
“所以,我想要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啊……”
宫装美女傲娇地笑了一下,自矜道:“那可说来话长了……”
另一边,瑶华殿内。
“还以为你已经看尽了人类的丑陋,不再会心存怜悯,只是没想到你还是会有心慈手软的时候……”
“殿下……”
“不必再多说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要提醒你,这个世间已然浑浊不堪,若没有神力的净化,堕落的世人将会将这个世界毁灭,而我们是唯一能够力挽狂澜的人,站在高处的人,眼中不应该还有小小的尘埃。”
“属下明白……”
“殿下,您的伤势……”
“不必多言,我自有分寸。”
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他明白,他更明白,如今他不过是借用了六通烛的神力来维系自身的灵力罢了,若是没了六通烛,无法聚拢灵力,他终究还是留不住这具肉身。
只是,神木没有了六通烛,也将会逐渐枯萎,即便有怨灵的滋养,也无法维系。
更何况,没有了六通烛,鬼王无法再制造更多的傀儡出来,虽然岛上的妖灵很多,然而都不过法力平平,对战没有法力的凡人自然是没有问题,但凡遇到稍通法术的修士,便完全没有胜算,没有了法阵的加持,即便是一拥而上也不过是炮灰而已。
鹿蜀和?疏被抓,一时间还没有办法找人把他们救回来,更何况现在形势之下,即便是墙头草也得掂量掂量局势,看看要把脚踩向哪边,人类本质怕死是没错,但是趋炎附势捧高踩低也是天性。
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得找到寻找了许久的落星石,亦或是从狐族那里把永凝月火抢来,只是这两件事都无法急于一时。
那个被抓住的狐族长老似乎也并不重要,至少狐族不可能用永凝月火来换一个无关紧要的长老,即便她是九尾狐,如今也十分尴尬。
而更尴尬的是他们,虽然打退了那些凡人的攻势,但是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了,以后不会再有航线经过这里,而这个抓来的狐族长老也不过是个累赘而已,除了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哎……”
鬼王终究是一声叹息,恨恨道:“至于阴惠君……”
梁渠忙道:“属下已然派了清泠去追索她的行迹,想来很快会有结果。”
“那小子?哼……”
鬼王显然很不满意这个安排。
“拙荆暗中一路跟着,他跑不掉的,您放心好了。”
“那人的来历想来不用我多说,若能被区区苦肉计骗过,你也白活了这两千年了,你我兄弟,你连我都要瞒吗?”
心中一动,他连忙低头道:“殿下,我们信不信他并不重要,只要正道中人见到了那一幕,他就已然没有了退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相信以殿下的手段,他终归是会对您心悦诚服的。”
等了许久,鬼王还是没有说话,他心中惴惴,却终于听他叹息道:“希望如你所言,若非必要,我也不愿令兄弟们心寒。”
“终究那不过是个小卒而已,而采鸟不一样……”
“属下明白。”
梁渠心中百转千回,虽然姬琴这事儿算是交代过去了,但是之前那个小女孩说的话却让他无法不在意。
殿下的话语中似乎有着不一样的东西,虽然不知为何司采引起了殿下的关注,但那总归不会是好事。
“待属下从驭灵馆回来,便去和他们会合。”
“也罢,待解决了阴惠君那个小贱人,妃夷的伤也差不多养好了,届时……”
“殿下……”
娇声软语从紫色的暖帐帷幕后传了出来,梁渠翻了个白眼。
“殿下,您休息吧,属下告退了。”
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