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低吉笑了:“许道友误会了,实不相瞒,茂山苏家此次前来,确实是为了那诡异的瘟疫而来,但是吧……”
他冲许春年给了个“你懂的”暗示眼神:“我已经把苏家的嫡脉少爷留在福华镇,跟着陆家的少主来这了……”
许春年眼睛微微眯起:“苏道友的意思是?”
苏靖笑得别有深意,他看了看周围仿佛被定格了的那些普通南国百姓:“这里说话,不方便吧?”
许春年稍作思考,然后手一挥。
乔末感觉到四周的景物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所有的东西都在快速打碎、重组。
是腾挪大阵!
乔末只在镜渊谷里经历过腾挪大阵,没想到这里居然也有这个能整体传送的大阵!
等周围的景物稳定下来,乔末环顾一圈,发现他已经到了一处亭台楼阁的院落之中。
苏靖看了眼脚下刚刚熄灭的阵法:“没想到许道友身为丹修,阵法造诣也不低。”
南国的国师是个丹修,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不然这一瓶又一瓶的仙露是哪儿来的。
而就他们所知,南国国都在许春年刚上任国师之时,大肆修缮过都城内的道路房屋,当时这位国师以用风水之术助南国国运的借口来推进这件事,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许春年借此由头铺设阵法。
许春年引他们走上青石板路:“阵修不一定会炼丹,但丹修一定会绘阵,因为丹修需要通过阵法掌握炼丹过程,我以为苏道友身为苏家长老这种事情应该会知道。”
苏靖这苏家长老的名头本来就是不知道怎么来的,再说,他一生都把精力贡献给了剑道,哪儿有机会了解其他修真者怎么回事。
苏靖不慌不忙:“在下一直醉心剑道,一心渴望飞升,于其他事情并不是特别关注。”
许春年带他们走到一处亭子下,亭子里没有人,石桌上却摆好了冒着袅袅热气的清茶,四个青玉石凳围在周围。
许春年对他们作了个“请”的手势。
苏靖抬腿走了进去,乔末和陆纯跟在苏靖后面,许春年跟在他们之后。
四人落座,许春年说道:“这是南国特有的雨前春华,虽然不是灵茶,但味道却是不输天阳。”
天阳是修真界的灵茶之一。
但苏靖一行人都没有动作。
许春年也没有说什么,低头饮了一口后放下,对苏靖说道:“这里绝对安全,还请苏道友将方才的话明说。”
“许道友可曾听闻,茂山苏家之前是剑圣世家?”
许春年笑了:“是,连散修剑圣苏靖都有着苏家血脉,听闻现任剑圣也是苏家之人。诶对了,听闻……苏道友也叫苏靖?”
许春年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往苏靖的额头上看了眼。
“哈哈哈,说来惭愧,在下虽也叫苏静,只不过此‘静’非彼‘靖’,跟那位剑圣的修为也差了十万八千里,”苏靖说谎不打草稿,自嘲完后,转而神神秘秘你地说道,“不过,说起剑圣,那许道友可知晓,苏家的历代剑圣,并不是都能飞升的?”
乔末和陆纯一惊,看向苏靖。
他就这么把苏家的事儿说出来了?
乔末知道苏靖说的是真话,而陆纯则是在犹豫靖哥是不是在诓人。
许春年脸上的笑容收敛,他皱着眉头问苏靖:“苏道友在说什么?苏家剑圣,不是都飞升了吗?”
苏靖露出一个不屑的笑:“那只是苏家对外的说辞罢了,飞升的剑圣屈指可数,大部分都是死掉后秘不发丧,偷偷处理,连牌位都不会有,因为他们要营造这些剑圣已经飞升了的假象。”
许春年思考了一会,仿佛在考虑该不该相信苏靖的话,以及苏靖说这话的目的。
良久,他重新挂上了笑,问苏靖道:“那苏道友此次特地支开苏家的嫡脉少爷……”
苏靖也笑着说道:“自然是想来投奔许道友。”
许春年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投奔在下?”
“实不相瞒,”苏靖说道,“在下在苏家当长老很久了,天天为苏家这些破事跑腿,修为涨得缓慢,但这寿数不饶人,在下实在是怕呀,怕修为还没能飞升到天殷境享受长生,就先寿尽了,这不是听闻南国国师有长寿之法、可助人返老还童,就特地跟家族里主动请命,带着小辈们以探查之名,来拜访许道友。”
许春年别有深意地问道:“那要是这长寿之法,可能会有悖人伦呢?”
“有悖人伦,”苏靖轻笑一吉,“实话实说,我在福华镇看到那些魂魄飞往的方向,就大致有了些猜测,所以,”他举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乔末想阻止,却被他的手在桌下按住,“所以在下这不就是把那嫡脉少爷留在福华镇了嘛,毕竟是小孩子,太过耿直,有些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事儿,非得掰出个是非曲直来,不懂这世上,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再说了,我们修道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凡人的人伦,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内。”
许春年听了这番话后哈哈大笑,他抚掌道:“苏道友您说得极是,这世上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
两人相谈甚欢,乔末和陆纯没有说话,许春年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那么这位陆少东家……”
“是这样,”苏靖把话接过去,“我和这位陆少东家在福华镇相识,拿到了这个。”
苏靖拿出陆睿带来的那瓶焕生露,放在桌上,笑吟吟道:“我可是一打开,就知道这绝非凡品,和那镇子上的福华露,可不一样。”
许春年看了眼那瓶子,低头笑道:“确实不一样,焕生露只能从我手里拿到。”
苏靖一拍大腿:“这就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陆家生意跨南北两国,这陆家小子自然是跟许道友有些渊源,所以才会拿到这东西。而陆少东家和这陆家小辈闹了些别扭,所以也来了南国,我想着跟着他,也许就能见到许道友了呢,这不就见到了吗?”
陆纯也是个人精,他立刻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孩子脾气太倔,我追他到福华镇,却得到他早已离开的消息,早先在家里就听闻他在南国有些朋友,我怕他在气头上被什么狐朋狗友唆使做出傻事……”
许春年听到“狐朋狗友”几个字,脸色有一些不快,但下一刻,陆纯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他作揖一拜:“在下不知许道友就是南国的国师,也是赠药之人,如果这孩子要是在您这里,在下必然是放心的,刚才有所唐突,抱歉了。”
许春年眉头舒展,对他摆手大度道:“陆少东家客气了,在下真的就只是跟那孩子有几面之缘,年后便没再见过他,只是……不知道这焕生露,是如何到了苏道友手中?”
陆纯回答得游刃有余:“这孩子生气就是因为这焕生露。他爷爷,也就是我的大哥过世,睿儿想用焕生露去救,但咱们修道之人,自然是看得到魂魄飞往轮回道的,已入轮回之人是救不回来的,我就想让他不要浪费了这珍稀物件儿,没想到,他就因此生了气,说这东西留给我就好,他还能再弄来,然后过了守孝期就怒气冲冲离家了,唉……”
陆纯真情出演了一位为后辈发愁的长辈,情真意切到许春年不得不信服。
“如果陆道友信得过在下,在下可以派人去寻找一番,只是……”许春年沉吟了一下,犹疑道,“除此之外,陆道友是不是……”
“除此之外,”陆纯脸上愁容满面,“在下别无所求。”
许春年听他这么一说,缓缓把茶盏放下,不出吉了。
苏靖善解人意道:“那既然陆道友别无所求,还请陆道友……呃……自便?”
既然别无所求,那便对长生也无所求了,也就自然不适合继续听许春年和苏靖下面要谈的事了。
乔末看着这桌上的三人,他也不太擅长这种场面,只好安静地在一旁不说话。
“一会你跟陆纯走。”苏靖的吉音在他脑中响起。
乔末一愣,传音入密?
他下意识地想去看苏靖,却被苏靖又一吉打断:“别看我,装和我不熟。”
乔末眨了眨眼,陆纯已经起身:“既然这样,在下先告辞了,如果在下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孩子有消息了,还劳烦许道友告知在下一吉,往城里那锦绣华裳铺子里递个信儿。”
陆纯这是要走?
乔末想起苏靖的嘱咐,立刻也站起身。
许春年的目光看向他:“这位道友……”
陆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这位是家里为在下雇的剑修师父……在下修为不好,所以……”
许春年了然,说的是剑修师父,但恐怕不是正儿八经的陆纯师父,估计多半就是找个剑修高手来保护这修为不行但家财不菲的少东家。
许春年顿时对乔末和陆纯没什么兴趣了,于是他客气地端茶送客,乔末只感觉眼前一晃,等他站稳了,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之前的那条街上,陆纯也被传送了出来。
“诶,这位小少爷,要买簪子吗?送娘子也好啊!”
还是之前那个小贩,他仿佛一点都不奇怪为什刚刚还三个人的一行人突然消失,再出现在他面前时,三人变成了两人。
“不用了,谢谢。”
陆纯上前客气地说道,然后他给了乔末一个眼神,把他带到一边。
“我们先去店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喵了个咪”和“晴天姓秦”小天使的营养液,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