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的话,无疑是让皇后愉悦的心情变得恼火了。
她接过周嬷嬷递上的铜镜,将面纱取下,打量着自己脸上还没有消失的小疙瘩,不由得皱着眉:“不去,就说本宫身子抱恙,待好些,会亲自给皇上道歉。”
徐嬷嬷却有些为难:“娘娘,那传话的太监说,前一段时日,娘娘都是陪着皇上用的午膳,如今突然不去……说不过去。”
皇后听明白了,今日的皇帝,可不单单是为了想要她去陪着用膳,更多的,是想要看看她这张脸罢了。
她扯了扯红唇,将面纱重新戴在脸上,把玩着指尖蔻丹,嗓音冷淡:“本宫身子不爽,怕惹了皇上不高兴,还在床上躺着。”
若是平日,皇后定是雍容华贵的去寝殿同皇帝见面,可如今,她不想让自己在皇帝面前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美貌形象又被毁掉。
徐嬷嬷讪笑着将皇后的话告诉给那太监,那太监听完后,反是笑道:“嬷嬷,这些话,不如嬷嬷亲自去同皇上说。皇上心疼娘娘,知晓娘娘生病了,说不定会赏赐些名贵的药,嬷嬷一道便拿回来了。”
那太监说的话在礼,徐嬷嬷没有拒绝的理由,便只好跟着太监一同前往御书房。
“娘娘,皇上会来的。”虞鸢端坐在软垫上,她垂着眸子,模样看去极为乖顺。
如若……待会儿皇帝来了,她该如何说。
皇后眸色微变,她却是有些无奈:“本宫不想顶着这张脸去见皇上,那太监回去说了,皇上应当也知晓本宫的想法。”
虞鸢轻轻扬眉,她温声道:“娘娘放心,您的脸会好的。”
“有你在,本宫自是安心的。”皇后笑了笑,随后道,“昨日大动干戈的将你从宫外面带进来,也是为了看看你这小丫头的心性,更是为了给下手之人看看……”
“娘娘!”徐嬷嬷慌慌张张的端着手从殿外冲进来,她喘着粗气,着急地说着,“皇上来了!方才,奴婢跟着那太监去同皇上说您身子抱恙,可皇上却是大发雷霆,要来看您!奴婢悄悄跑着来,但皇上应该快要到了。”
听见此话,皇后轻轻皱眉,她不由得伸手将自己脸上戴着的面纱又给紧了紧,她皱了皱眉,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见皇后拍了拍自己的手,虞鸢神色未变,她却是自觉地站起身,温顺安静地站在一侧。
皇帝会因为皇后称病不见而生气吗?
显然不会。
这件事情,背后该是有人去皇帝面前说了什么,才会导致皇帝这般生气。
“待会儿皇上来了,没有提起本宫脸上的伤便罢了,如若问起,你莫要一意孤行,想着要为自己辨明清白,定要将姿态放的低些。”皇后叹了口气,她望着虞鸢,神情难辨,“皇上如若要对你问责,本宫不能出手帮你。”
“砰——”
一声震耳的闷响起来,虞鸢的思绪被打断,皇帝一脚将殿门踹开后,他负手走进来,瞧见虞鸢站在一侧,他顿住脚,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虞鸢。
虞鸢行了礼,双膝轻轻弯曲,皇帝冷笑一声,嗓音如同淬了毒:“起。”
单单一字,压迫感便落在虞鸢的肩上,压得她有些难以喘气,她却是面色未变地站起身来,沉静地望着皇帝,琉璃般的眸子中带着清冷。
瞧见那双澄澈的眸子,皇帝皱了皱眉,随后来到皇后面前,不等皇后行礼问安,一把扯下她的面纱。
皇后心头微跳,她下意识地想要将自己的脸遮挡住,皇帝却是伸出手来,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皇后不是还在床榻上歇着吗?”
听着皇帝幽幽的语气,皇后知晓,这算是惹着了。
她柔柔地笑了笑,刚想说什么,皇帝却是又替她将面纱戴好,嗓音已是平静下来:“罢了,皇后歇着罢。”
皇帝伸出长臂,帝后二人坐在一起,皇后温柔的倚在皇帝身边,心中却是有些担忧虞鸢。
“虞小姐的手艺,朕早便知晓,不知虞小姐从何处学的?”皇帝冷冷地看着虞鸢,神色中全是打量和探究。
虞鸢向前走了几步,她也在琢磨着皇帝脸上神色:“民女先前在遂城时,偶遇了一位婆婆,是那婆婆教的。”
“婆婆?”皇帝忽然冷笑出声,他不满地望着虞鸢,神色中浮现出一抹杀意,“朕让人查过虞小姐,遂城中可没有什么技艺高超的婆婆能够被虞小姐撞见。”
闻言,皇后也有些古怪地看着虞鸢,她其实也好奇,虞鸢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小丫头,哪儿来的这些本事。
虞鸢静静地站在原地,她沉默良久,随后温声道:“皇上,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被查出来的。民女遇见了那婆婆,是在山林之间,而林子中发生的事情,皇上确定是可以查到的吗?”
这些话,便有些大不敬了。
“放肆!”皇帝怒道,“便是你狼子野心,想要做这些东西来害了皇后的脸!如今胆敢这般同朕说话?”
“皇上,莫要因着一个小丫头气了自己。”皇后伸出掌来,她顺了顺皇帝的气焰,随后冷冷地看着虞鸢,“跪下!”
虞鸢眸子轻垂,到底是跪在了地上,她的后背却挺得笔直,面容平静俏丽,气质出尘。
皇后是怕她直接将皇帝给惹怒,提醒了她,虞鸢明白,却也不愿就此屈服。
这便是封建社会。
正殿中间跪着的那个女子,不过是一个半大的丫头,她眉目如画,不显妖艳,可身上却总是透出若有若无的非同寻常的气息。
见她端端正正的跪着,皇帝眯了眯眸子,不由地想起自己第一次召见虞鸢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稳稳地在御书房外面跪了几个时辰。
若要就事论事,皇帝承认,他从未见过像虞鸢这般冷静聪明的女子,他是有些许的欣赏的。可就是这样的女子,才是最危险的。
是以,皇帝眼底浮现狠厉,声音拔高,他问道:“虞鸢,为何要对皇后动手?!”
虞鸢沉默着,她抿了抿唇,刚想要说什么,一道身影便从殿门口走了进来。
那人身上的龙涎香味传到虞鸢鼻子中,莫名的,她心头有些发酸,想要朝身侧看看,却又堪堪忍住。
他来了,她便有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