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点头,面上带着一抹和煦的笑,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晦明变化。
“自然是的。”嬷嬷态度温和,反倒真的像是要请虞鸢进皇宫玩一番,“娘娘让奴婢来请虞小姐进宫。”
虞鸢看了一眼那侍卫,随后又问道:“嬷嬷这般张扬的进来,别是惊扰了我的外公他们吧?”
嬷嬷摇了摇头,她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娘娘知晓虞小姐并不想要家里面亲人担心,奴婢在门口时,便将娘娘的腰牌给了侍卫看,并未惊动他人。还请虞小姐放心的和奴婢走一趟。”
那火把响得噼里啪啦,虞鸢低笑一声:“嬷嬷,走吧。”
侍卫眼睁睁的看着嬷嬷将虞鸢带出府,他立马转身跑去寻游骁瑒,此事可不能瞒着。
……
虞鸢是第二次来到清莲宫,她刚进正殿,便闻到一股古怪的味道,像是有许多东西混杂在一起。
清莲宫和凤仪宫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风格,清莲宫看上去要显得花枝招展些,而凤仪宫则是给人一种无上的压迫感。
快入深秋,空气逐渐变得潮湿阴冷,孙贵妃像是怕冷一般,丫鬟们围在暖炉旁,轻轻摇着团扇,这正殿中格外暖和。
嬷嬷引着虞鸢来到殿中央的位置,她笑眯眯的望着虞鸢,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虞小姐,娘娘让您先在此处等着。”
说完此话,嬷嬷抬起手来轻轻挥了挥,那些还在正殿中忙活的丫鬟们立马停下手中活,收拾好东西后立刻退出房间。待人走光后,嬷嬷才进入后面的房间,将孙贵妃搀扶出来。
因着已是夜间,孙贵妃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裘衣,外面披着华贵的狐裘。她轻轻抬着下巴,目光中带着高傲,狠毒的看着虞鸢。
孙贵妃的容貌是为上乘,快要三十岁的女人了,平日里看上去却像是个不到二十的年轻姑娘,这和她的保养离不开关系。可现在看去,那张本该光洁的脸上,却是起了一片片的红疹子,密密麻麻的。
这和皇后那日所起的疹子并不相同,这疹子看上去就是红肿一片,孙贵妃皱着眉头,不时拿手去挠。
虞鸢见孙贵妃似乎很痒,她心中了然:“贵妃娘娘,您这么晚了都要民女来,是有急事么?”
“虞小姐,你好大的胆子还敢问本宫!你那日将这祛疤膏给了本宫,本宫用后,怎么成了这幅鬼样子?!”孙贵妃说着话,一边从袖子中将祛疤膏扔在虞鸢身上。
虞鸢将那祛疤膏拿起来一瞧,里面成分并无问题,她不由得反问道:“娘娘,民女那日便说过,民女只会做对皇后娘娘的脸有用的东西,也劝娘娘莫要用了。如今出了问题,娘娘一拍板说是民女祛疤膏的问题,岂不是有些过于武断。”
的确,虞鸢那日是这样说了,可孙贵妃只想着这是虞鸢不想给她做的借口。拿到祛疤膏后,又不放心,便让嬷嬷先用着,眼看着嬷嬷脸上皮肤似乎光滑不少,她这才拿来用。
谁又能想到,她用了不过是一日时间,这张脸便成了这个样子。
“本宫说是你错了,便是你错了!”
虞鸢见孙贵妃现在的样子,不由得想起那日在宫宴上,孙贵妃在众人面前状告她疾跑违反宫规,那定是墨君汀指使的!
这般脑子的女人,能够活成宠妃,靠得便是那张脸和背后一个心思深沉的儿。
“娘娘如若想要脸上泛红的情况消失,那便相信民女,民女明日会让人送一支药膏给娘娘。”
闻言,孙贵妃不由得看了一眼嬷嬷,她沉默半晌,将信将疑:“你留在宫中。”
“娘娘不相信民女,那民女也没法子。”
虞鸢不急不缓的回答,她嘴角处带着一抹微微的笑意,却含着些许的冷漠。
想要虞鸢的命,日后随便找个借口都可以,可她的脸……孙贵妃却不敢拿去赌,她知晓一张美丽的脸在后宫作用。
是以,纠结许久后,孙贵妃点了点头,面色难看:“嬷嬷,差人送虞小姐回去,莫要让侯爷担心。”
虞鸢走后,嬷嬷替孙贵妃捏着手腕,淡声道:“娘娘方才不应该让虞小姐走的。”
回到威远侯府,天上黑的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唯有几朵孤零零的云还在上面漂浮。虞鸢怕游骁瑒担心,先去给游骁瑒报了平安,随后又回房间做药膏。
她那日说的话的确是诓骗孙贵妃的,哪儿知孙贵妃对祛疤膏中的一味药材过敏,当真是红了一张脸来。可她又打算趁着天黑离开京都城,如今看来,只能将药膏做的快些才行了。
赶在卯时之前,虞鸢将药膏做好,她写了纸条放在周嬷嬷的窗沿边,随后便翻出自己早便备好的包袱,悄无声息的翻墙离府。
她轻轻的落在地上,转过身去看了一眼被游骁瑒给加高的墙体,不由得弯了弯唇。
那个高度,防不住她。
天光大亮,周嬷嬷打开窗户来便瞧见那张纸条,她面色骤变,立刻寻了游骁瑒。
纸条上写着:心情郁结,出府一游,勿念。桌上药膏,送于贵妃,切记。
游骁瑒皱着眉头,他早该知道,围墙是关不住虞鸢的。不过,他更好奇的是,虞鸢连夜出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彼时的虞鸢,正打着哈欠,还在荒郊野岭上赶路。她先前和游挽歌姐妹俩去遂城时,便是被墨君炎从这条隐蔽的小道出城,不容易被人发现,却又难以看见人烟。
她已经走了快要两个时辰,却还是行在山道上,双腿沉重的像是拉了千斤重的东西在。
虞鸢心中苦闷,不远处,一阵嘈杂的人声却传了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车轱辘在山道上的声音,愈来愈近。她眯了眯眸子,打起精神来,藏匿到了一颗树后。
只见前方转弯处,来了一行商队打扮的人,二十几个男人,赶着马儿往前走,而其中带头的那个年轻男子,隐隐约约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
他们正笑闹着,说着虞鸢听不懂的话,忽然,年轻男子停住脚步,他抬起手来,身后队伍骤然停下,而年轻男子则是慢慢的朝虞鸢所藏身的树后面看去。
“阁下藏在树后面,是自己走出还是要在下来请?”年轻男子的声音温文尔雅,他负手而立,沉沉的望着那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