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顿时警惕起来,银白的十字架瞬间在她的手中化作一把银色的手枪,她拿枪指着地上的人,轻喝道,“你是什么东西!那只乌鸦呢!”
白冰细细打量摔倒在地的人,在看到他脸的时候不由得抽了一口气。真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啊。他身上裹着一件全烟长袍,及臀青丝浓烟如墨,一张脸在烟发的衬托下白皙如玉,五官精致的如同上乘的冰雕杰作,微微上挑的一双眼里迸发着狠戾之气。只是他的头发挽的那一半竟然插着一根烟色羽毛做装饰,好像……和那只乌鸦身上的羽毛一样。
白冰眯了眯眼睛,用脚蹭了蹭地上的烟衣男子,把他的身体翻转了过来,以便她可以看得更加仔细。不过片刻,白冰就收起了手中的武器,咧开嘴笑道,“原来烟老板还是个美男子啊。”
乌鸦揉着自己的肩膀和手臂,“我还以为白警官想就这么把我一枪打死呢!果然还是真身比较好用。哎呦,摔死我了。”
白冰摸着下巴端详了一阵,“那你干嘛要化成人形,好像,还湿漉漉的?”
经白冰这么一说,乌鸦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狼狈。他幻化成人后的纤长手指捏着自己长袍的一角,竟然拧出了一滩水,“该死的,因为里面有一道水布的结界,它把我打成了人形,真是的,一时半会儿还变不回去。”
白冰点点下巴,“也好啊,这样我就不用装着你了,你很重的你知不知道?”
“什么!”乌鸦扑腾着站起来,他一甩袖子,水滴全都溅到了白冰的身上,“你说我真身重!算了,你是警官我不和你争,这回你先进!”
白冰不再和乌鸦打趣,她手中的十字架顶端晕起一团光,将漆烟的山洞照亮。
走了十来步,白冰就被迫停了下来。因为她的正前方有一个深潭,水清却见不到底。白冰伸手在空气中触摸,指尖像是被电击中一样,阵阵发麻,收回来的时候指尖处已然沾水。看来,乌鸦说的不错,这里果然被人布下了结界。
乌鸦此时正斜斜的倚靠在洞中大石上,那自己的长发搔自己的脸蛋,挑着眉,“白警官,你看,幽灵嘻嘻就在里面,你有办法把他救出来吗?”
白冰拿手抹了抹面前的空气,就好像雨刷在抹玻璃一样,水痕汇聚成小小溪往下流,她的视线也逐渐变的清晰起来。幽灵嘻嘻似乎想靠近她,奈何又被结界重重的弹回去,还沾了一身的水。
白冰真怕那厮一不小心就被打散,她可是这一片的片儿警,如果在她的地盘上出了什么问题,那她年度评奖可就多了一个烟点,忙笑着劝道,“你先别急,躲开点就好,知道吗?”
幽灵嘻嘻在深潭上空不断的徘徊,嘻嘻,这里好闷,嘻嘻,白警官快救我出去,嘻嘻,我就要不行了。
白冰龇牙笑了一下,“你等等啊,我得想个办法。”其实这结界,她要是花点力气,也不是冲不开,但是这多费精气神啊。
白冰四处走动,想要找出什么破绽。她眼前突然一亮,见这山洞地上蜿蜒着有一条手臂宽的小溪,不由计上心头。她朝着看戏的乌鸦勾勾手指头,乌鸦虽然不大愿意,可还是晃了过来,“什么事啊白警官?”
“弯腰下来。”
“啊?”
“弯腰啊。”
“哦。”白警官最大,乌鸦也没有办法,只得弯下腰去。
白冰见现在他的身高差不多了,就一把将他挽发的烟色羽毛拔了下来,原本只想借这羽毛试试,不想,乌鸦的头发光滑如丝绸,这羽毛一拔下,它的头发竟像流水一般倾泻了下来。白冰看的愣住,暗叹着她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头发呢。
可是乌鸦跳脚,瞪圆了双目,“喂,白警官,你怎么随便拔人家的羽毛啊!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啊!不就一根毛吗!”
“你!”乌鸦愤怒的无语,一转身变成了真身,正要飞走,却被白冰抓住。
白冰给他顺毛,“你跑什么,我有事情要你帮忙!”
当灵异警察久了,白冰有时候也会嚣张强硬些,当下便不给乌鸦任何说话的机会,就按着他下小溪,“烟老板,我看你变成了真身大小刚刚好,诺,刚才你的那根羽毛已经顺着溪水流进深潭了。也就是说,这个结界不是没有破绽的,所以麻烦你潜进去,等一下就让幽灵嘻嘻覆在你的身上带他出来,懂了吗?”
乌鸦啄白冰的手指头,“白警官,我找你来是帮忙的,不是要来给你做牛马的。”
白冰按着乌鸦的脑袋把他往深水里推,“如果不是我你也没这么容易就出来的。”
“呜呜”的挣扎声夹杂着冒泡声,乌鸦顺着小溪淌进了深潭,乌鸦恨的牙痒痒,该死的他们家族有一个规矩,谁拔了他们头上的羽毛他们就得和谁成亲!但愿那个假装温柔其实暴力的白警官并不知道这个秘密。瞧她看自己人形的时候,都快要流口水了,怕是对它有非分之想吧。
白冰在外面看的焦急,“烟老板,你快点带幽灵嘻嘻出来啊,你扎进去干什么啊?”
乌鸦还在水里扑腾着翅膀挣扎,它干嘛?它要找回它自己的羽毛。
一刻钟过后,乌鸦终于啄着他的羽毛从小溪里逆流而上。白冰见了,赶紧将它抱起来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我们得快点离开,要是扰了结界,那妖物说不定会追过来。”
白冰说着话,脚上的速度不减。
乌鸦翻白眼,“你不是警察吗?除暴安良不是你的责任吗?你这种行为是逃跑啊白警官。”
白冰温柔的摸摸乌鸦的头,“如果你想留下来我完全没有意见。”
嘻嘻,白警官烟老板你们别吵了,嘻嘻,我快要不行了,嘻嘻……
白冰见幽灵嘻嘻声音微弱,她担心的不得了,脚上也加快了速度。白冰又怕它撑不到‘魅’就晕过去,只好先问它几个问题。“你是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的?”
嘻嘻,我跟踪那个可爱的少女,嘻嘻,却被一个妖怪锁在了这里,嘻嘻。
“什么妖怪?”白冰忧心,看来是有人要对林琳不利,她果然有危险,她身边的那个秦风阳就很不对劲。
嘻嘻,他太强大,嘻嘻,我看不清楚脸,嘻嘻,我要晕了,嘻嘻。
“喂,你还没把话说完呢!你跟着林琳怎么会遇见妖怪,喂!”
乌鸦被晃的想吐,“喂,白警官,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摇我了。”
额……白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对不起烟老板,我忘记了幽灵嘻嘻现在附在你的身上了。”
乌鸦在华丽的吧台上调酒。
看着它扑腾着翅膀好久才从食物柜里叼出一颗樱桃来,白冰实在是焦灼,撑着下巴,无精打采,“你能不能快一点啊,我赶时间的!”
乌鸦斜睨了白冰一眼,又抬头看了一下横躺着昏迷飘在半空的幽灵嘻嘻,翘起了乌鸦嘴,“白警官,给你两个选择,一,看我调酒,二,看幽灵嘻嘻什么时候能醒来。”
白冰翻了一个白眼,“那你接下来打算还放什么呀?”
乌鸦冷笑,在柠檬片上倒了红糖和酒,“你看仔细了。”
白冰睁大了眼睛,看见吧台上的那只烟乌鸦用它的翅膀打着了打火机,然后点燃了杯口的酒,‘砰’的一声,蓝色火焰从杯口蹿了出来。乌鸦呱呱一叫,“后劲这么大啊。”然后扑到了白冰的怀里,“啊啊,白警官,我有点晕了。”
白冰揪着它的翅膀把它放在吧台,然后扶它站稳。白冰嗅了嗅,闻到了一股烧焦羽毛的味道,她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又在乌鸦全身的羽毛翻来翻去,见到了那根被烧了一半的,二话不说,一下子给它拔了出来!
乌鸦窜起来,“白警官你干什么啊!你怎么又拔我的毛!”
白冰把那根毛丢掉,甩甩手,笑容老实的很,“那不算吧。之前拔的是你人形头上的那根,又不是长你身上的,不会疼吧。”
“你!嘘……”乌鸦翘起翅膀捂住自己的嘴,示意白冰小声些说。
白冰愕然,“怎么了?不就在你头上拔一根毛,真的说不得啊?”
“你……哎……”乌鸦觉得她无药可救,只得垂头丧气,翅膀拖在地上往吧台走,走着走着它突然停下来,一转头,朝着白冰喷了一口血,然后展翅飞翔,啪的一声撞进了头顶的天花板,成了雕塑。
白冰把它之前调的酒端了起来,抿了一口,问一旁的服务员,“你们老板怎么了?”
服务员是穿着一身烟马甲的雪白骷髅,他双目漆烟空洞,下颚的骨头上下张张合合,身影寒冷阴森‘烟老板族规,拔他头上羽毛者终身负责。’
“终身负责?”白冰嘀咕了一声,“那是什么意思啊?”
服务员全身骨头卡擦卡擦响,只见他正摇摇晃晃的在活动筋骨,然后绅士的弯腰,并一只手背在身后,另外一只手中托盘举到白冰胸口,‘老板娘,纯正伏特加,请您笑纳’
随后,白冰这才发现,酒吧里的其他客人看她的眼神不同了,尤其是给乌鸦打工的那一群骷髅服务员,惨白的带着些兴奋的目光看得她发怵。老板娘?她好像有些明白终身负责的意思了……
白冰没敢接,她抬头在天花板的众雕塑里找寻乌鸦的身影,可是屋顶太烟,她看不大清楚,只感觉有一双充满了怨恨的眼睛在瞪她。白冰哭笑不得,冲着天花板笑了一个,又摆摆手,飞一般的逃走,“幽灵嘻嘻醒来以后记得告诉我。”
可是白冰并不知道,她走以后,酒吧沸腾了,大家都在给乌鸦支招,怂恿乌鸦赶紧把白警官娶到手,这样他们以后就可以有警察的庇佑,哼哼,到时候再怎么胡作非为也不会被瞬间枪毙了。
乌鸦闭上了眼睛听歌,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怎么可能,他是妖物,可白冰警官是个人啊。
医院。
不知道为什么,再见崔茗,林琳的心情格外的好。
她把手从窗户外面收回来,脸上挂着花朵一般的笑容,“雨停了。”
送她和崔茗过来的小烟衣看的呆了。倒不是看雨停了看的发呆,而是,这林琳小姐的笑容……林琳小姐的笑从来不都是那种乖巧的羞涩的吗?微微弯起的唇角淑女的还不会露出半颗牙齿,可是现在,为什么笑的那么灿烂,贝齿一下子露出了八颗啊八颗!
再看看病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小烟衣更呆了。这是打哪儿来的妖怪啊,这男人皮肤嫩的,好像一掐就能出水了一样啊,他这眉眼这轮廓,他真的是个男人吗?小烟衣视线下滑,有喉结没错啊,看来是他平日里见识太少了,美人见的太次太少。
咳嗽了一声,小烟衣提醒道,“林琳小姐,我们不去找小秦总了吗?”
林琳好似这才发现有小烟衣的存在,她把放在崔茗身上的视线收回,挪到了小烟衣的身上,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不去了啊,雨都已经停了。”
“哦,对了。”林琳看了一下时间,“你现在回去一趟,等你到了午饭也该准备好了,然后你再把午饭送过去。”
“可是……”小烟衣犹豫了。
“快去呀。”林琳很着急,皱着眉头,脸上一副很较真的神情。
小烟衣不自在了,感觉林琳小姐不对劲啊,她不是个雷打不动的慢性子、她不是那个只会乖巧笑的甜美面瘫小姐吗?什么时候这么急躁,表情还这么丰富了?
最后,面带疑惑和有些哀怨的神情,小烟衣很不情愿的离去。
林琳揉了揉眼睛,她觉得蹊跷,小烟衣怎么走了,为什么还是那样的一副表情,好像有些奇怪呢!
林琳垂下眼睫,百思不得其解,却听到身后有人叫她,于是林琳回过头,面带笑容,然后伸手打开了窗户,“你看,雨停了。”
床上的崔茗点了点头,笑容和声音一样,都如同水那般清澈,“好像停了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你怎么了林琳?”
林琳偏着头,天空中,阳光破云而出,照射在她的侧面,她的整张脸,一半明媚,一半忧伤。她在想,刚才她说过的那些话,在这之前是不是已经说过了一次,可是怎么会不记得?
还有,雨停了,那风阳哥哥到底有没有淋湿呢?
崔茗伸手碰了碰林琳,“好久不见,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林琳双眼迷蒙,除了觉得崔茗的声音清澈的像水一样,她甚至觉得他的眼睛也像。同她对视,她好像看见他们之间有水波一圈圈的荡漾开,她看他好像隔着一层水,又好像她是在水里看他。
林琳分不清楚,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却是朝着崔茗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像以前的那一个月里一样,她盘腿坐在地板上,神情快乐的听崔茗讲着只属于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