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那一名鲛人只感到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发出一声尖锐的咆哮,高举三叉戟。
付欢立刻紧张起来,一步踏虚,准备出手救援。
可王佑看也没看,只是抬手一剑。
那鲛人还保持着高举兵器的姿势,却已经人头落地。
王佑看向另一名鲛人,稍微矮小一些,鳞片混杂着奇异的颜色,此刻他的鱼鳃正在一张一合,似乎是紧张的征兆。
王佑再度慢条斯理地询问道:“朕再问一遍,听得懂人话吗?”
那鲛人犹豫了一会,点了一下头。
“叫你们的首领出来。”
“我就是。”
王佑顿感讶异,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虽然这句话使用一种古怪的方言说出的,但鲛人竟然懂得使用南曜语言,还是让王佑有些吃惊。
一只瘦小的,却有着碧绿色鳞片的鲛人走出阵列。
玉面注视着王佑,注视着王佑打量自己的眼神,微微苦笑。
冒险答应那古怪商人的下场,就是如今的所剩无几的族人,死伤惨重。
王佑礼貌地点了点头:“告诉朕,你们的幕后指使是谁?”
玉面眯起尖锐的瞳孔:“朕?”
一道火光擦过玉面的面颊,失去了半边鱼鳍的玉面血流如注。但这位鲛人族族长只是捂住了伤口,满头大汗,依旧不动声色地制止了冲动的族人。
收剑入鞘的王佑微微点了点头:“有点骨气。难道你不愿意出卖那位主顾吗?”
玉面因疼痛而微微颤抖,仍然沙哑笑道:“没有什么出卖不出卖的,交易罢了……”
“朕猜,是七曜的某位星君,给了你们足够多的好处,让你们来截杀一艘来自南曜大船,但海龙舟是在太大,不好轻易攻占,便等待时机,对吧?”
鲛人们顿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王佑在心中冷笑一声,果然如苏慎所说,归根结底不过是些下等生物罢了。
王佑突然决定恩威并施,展开双手,笑道:“朕乃是大燕天子,素闻鲛人一族命运坎坷,朕愿意接纳你们,为你们重拾家园,自然,从今以后,猎杀鲛人者,与shā're:n同罪,如何?”
玉面微微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王佑。
王佑收回双臂,点了点玉面:“只是,朕有一个要求。”
玉面的脸色一阵纠结,他自然明白,现在他们根本没有质疑王佑的立场,只能躬身道:“陛下,有何吩咐?”
王佑对于玉面的臣服非常满意,随后更进一步,在玉面耳旁低语道:“告诉朕,那名联系你们的星君是谁?”
玉面一怔,旋即面露难色,不安的摇摆着了一番鱼尾,低声回道:“陛下,我们实在是不知那人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对方一副商人打扮,有着巨大的商船,给了我们比平常多出数倍的珠宝……”
王佑细细聆听着玉面所说的每一个细节,不忘看向身后的苏慎。不知为何,苏慎选择隐瞒了自己与耿中霄的星君身份,甚至避免直接在玉面身前露面。
听完玉面的论述,王佑心里多半有了计较。
倘若鲛人所言不假,hu-i'lu鲛人的,正是来自七曜的一支商队。只是亲自负责此事的,是一名年轻男子,外貌言行都不符合现在所有关于七曜星君的情报。其实细细想来,七曜星君素来重视隐藏,主动现身来找鲛人,的确不合常理。
王佑听完了玉面的论述,并没有给出任何答复,而是目中无人的回到枭卫队伍中,对苏慎轻声道:“先生可都听见了?”
苏慎点了点头。
王佑问道:“先生以为,会是谁呢?”
“能轻易拿出这样的手笔收买棋子,又有这个立场的,禄存嫌疑最大。”苏慎顿了顿,皱眉道:“但未尝没有其他的可能。”
耿中霄不屑一顾地提起长矛,不知为何,仍然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管他是谁,就算同为七曜星君,擅自扶持邪魔外道,已与叛徒无异。真的要挡在面前,斩了便是。”
苏慎对耿中霄的发言不置可否,只是对王佑轻声道:“陛下,天宫之行比想象中还要危险。抵达天宫之后,必然要有一番争斗……”
“朕明白。”王佑面无表情,仿佛对这种事已看透。
苏慎不再说话,看着王佑再度转身走向那群鲛人。这一场牵动了整个鲛人族与大燕命脉的刺杀,就如此轻而易举地落幕了。
驻守海龙舟的雷新亮得知此事后,脸色大变,见到安然无恙的王佑后,跪在御前痛哭流涕。
王佑没有打算因此事而在鹰骑和影卫之中有所偏颇,不如说,这段插曲,比王佑想象的还要无趣。
投降的鲛人们为王佑一行提供了更多的淡水资源,只到了傍晚时分,海龙舟便做好了再度出航的准备。越过鲛人群岛后,紫薇天宫便近在眼前。
夕阳染红了滩边的海面,苏慎环顾了一圈海龙舟,忽然问道:“耿将军呢?”
被问及的雷新亮一愣,众人这才发现,耿中霄不见了踪影。
……
鲛人群岛的那一头,一处鲛人村落,尸横遍野。
那些传闻中美若天仙的鲛人女子,和一些尚且年幼的鲛人孩童,浮在村落的水面上,血染大海,比那残阳更红。
玉面此时浑身伤痕,吃力的抬起眼帘,面对眼前这个可憎的男子,他终于露出了不似人类的狰狞表情。可惜看上去,对方比他更不像人。现在玉面唯一庆幸的就是族中大半子弟已经转移,倒不至于灭族。不过饶是如此,被出卖以及愚弄的愤怒,还是让玉面难以忍受。
“为什么……为什么!那位大人已经没有要杀了我们的意思!”
“陛下只说了,日后杀鲛人,与shā're:n同罪。”耿中霄无奈地摇了摇头,举起长矛,“可陛下shā're:n,何罪之有?”
瞬间,玉面的脸上挂满了懊悔与怨恨的神色,接着他的头颅便飞了出去,只留下一脸忿怨的表情。
一矛捅烂了玉面的脖颈,耿中霄扯了扯鼻子,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味与血腥味的气息,令人作呕。他索性放弃了那杆肮脏的长矛,转身离去。
王佑并未向他下令,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