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衣,洗脸,梳头,喂饭……
宋离月想去哪里,他都跟着,贴心地扶着,抱着,搂着,困了也没事,偎在他怀里打盹即可,睡熟之后,他再将人抱回房间里。
一路上,宋离月几乎都是这样过着的,刚开始只以为是自己家的醋坛子开窍了,时间一久,她很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退化了,和那三四岁的孩子几乎没有区别。
不,她还不如三五岁的孩子。
徐文澈就是三五岁啊,强壮得跟头牛似的。不过,这孩子最近很少来黏着她了,据说徐丞谨和她形影不离,这件事让他很受打击,晚上都是躲在被窝里小声哭泣的,被角都被咬烂了。本来下定决心要和徐丞谨这个突然冒出来霸占自己姑姑的什么伯父一决生死,不想却被徐丞谨随手做出来的弹弓给收买了,每天忙着逮鸟抓鱼,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前天听说他玩得忘形,把徐丞谨布置的作业都忘写了,被打了手心都没有生气,一脸羞愧地补齐作业,还另外写了一份悔过书,把徐丞谨感动得热泪盈眶。
后来徐丞谨说他当时流眼泪不是因为太感动,而是打开悔过书的时候被那里面的胡椒面呛的。
这段时间下来,两个人的感情是与日俱增,最起码比和宋离月的感情增得还快。真是儿大不由爹,女大留不住啊。
徐丞谨摸清了徐文澈的一些路数之后,很是忧心地和宋离月商量着,以后宋离月只负责生,他来负责养和教。毕竟大黎的女帝,以后会撒胡椒面确实挺愁人的。
宋离月不置可否。
都说女儿肖父,以后铁定是会生出个和这个徐丞谨一样的小古板出来。她早就放弃了,只要那个小家伙不来和她争,她什么都可以,只是这态度还是要摆一摆的。
在驿站也没有住多久,西陵那边的人就来了。
来的人,竟然是西陵圣女,这一点倒很是出乎宋离月的预料。
西陵圣女出现的时候,宋离月正躺在摇椅上听徐文澈声情并茂地读一些刚搜集过来的杂谈奇书,徐丞谨坐在一边,正在剥瓜子喂她……
这副做派,让兴冲冲赶过来看女儿,面上看不出半点兴冲冲的西陵圣女,终于是神色微变。
很是善解人意地没有亲自上前,而是让人过去通禀,瞧见那个大黎新主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瓜子仁全部塞到宋离月的嘴里,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然后掸了掸身上粘到的瓜子皮。倒是方才还老神安在的老神仙,突然就慌乱起来了,猛地站起身来,差点摔倒。
不知道徐丞谨和她说了什么,她沉思片刻,点点头,任由徐丞谨扶着她慢慢往前走了几步。
西陵圣女白玲珑站在原处,看着那个缓步而来的妙龄少女,心情万分紧张。
她是自己的女儿,这一点,肯定不会错的。寻灵玉确认过,更何况,她的面容和自己也有七八分的相似。
方才看了一会,她说话的时候,一些细微的表情和她的生父赵景年一模一样。
忆起自己意外猝死的爱人,白玲珑那万年不变一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哀伤。
景年,我们的女儿已经长大了,你在天上看到了吗?
“圣女亲临,丞谨不胜惶恐。”
耳边传来男子清冷的声音,白玲珑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她收敛神情,回礼道,“圣上驾临,西陵举国之荣幸。”
这位大黎新主,白玲珑也是第一次见,之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除了他气质和容貌格外出众,还是因为他对身边女子那毫不掩饰的宠溺和疼爱。
求娶一事,应该是真心的。这般想着,白玲珑看向面前男子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审视。
很是坦然地迎上对方的视线,徐丞谨笑了笑,“圣女不必客气。”
白玲珑也就没有再多言,她的心绪是从未有过的紊乱,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看向宋离月,“不知这位姑娘……”
虽然看不见,可宋离月仍旧是非常紧张,手心里全都是微凉的汗,竭力抑制住自己想要逃开的冲动,她尽量维持面上的镇定,语气平缓地说道,“离月见过西陵圣女。”
离月,离月……
是了,她叫离月,宋离月。
白玲珑鼻头有些酸,“离月……这个名字是他给你起的……”
似是低喃,似是在询问。
宋离月静静地垂眸站立,答道,“是家父所起。”
徐丞谨还是第一次见到宋离月待人这般冷漠,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心疼地握住宋离月的手。
男子温热的大手熨帖着此时躁动慌乱的心,宋离月缓缓吐出一口气,身子往徐丞谨身边靠了靠,“我有些累了,想回去睡一会。”
本就苍白的脸因为冷漠,较之往常多了几分冷清和寡淡,蜷缩在他掌心的细白小手冰凉,微颤。
满心都是疼惜,徐丞谨很是自然地伸手揽住她的腰,然后冲白玲珑说道,“还请圣女先行前往厅中等候片刻,丞谨有些私事要处理。”
白玲珑担忧地看着宋离月那双无神的眼睛,还有那面容上的苍白,细长的眉蹙起,冲徐丞谨点点头。
“我先送你回房睡一会,等一会出发的时候,我再去喊你。”
徐丞谨把话语声放得很低,温柔轻语,此时虽有外人在场,他做起来却很是自然。
宋离月一刻也不想多待,立即点点头。感觉身子一轻,她很是熟练地伸手勾住他的脖颈,把头枕在他的肩头。
被熟悉的药香味包围着,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应付,可仓促之下见面,宋离月发现自己真的做不到坦然处之。
那是她的阿娘,一个从未养过她一天的阿娘……
西陵这边安排得很是妥当,说了一会话,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出发去西陵国都了。
西陵的山路狭窄,这边的马车驶不进去,全部换乘西陵的马车。
车厢狭小瘦高,坐上两个人正好,宋离月和徐丞谨仍旧是一辆马车,两人挤挤挨挨坐在一起。
马车辘辘,宋离月抱怨着说道,“你看你非要我再喝一副药,我现在困得不行。”
两人挨得近,徐丞谨一伸手就把人抱在怀里,他像哄孩子一般地抱着她哄劝着,“困了就睡,我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