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慕邑步出船舱的时候,宋离月看着曹妈妈那贪婪的目光,心生厌恶,转脸冲慕邑巧笑倩兮,“贵人,曹妈妈待奴家还算不错,奴家今日能与贵人相识,曹妈妈也是功不可没。奴家想与她话别,三两句即可,有劳贵人静候片刻。”
如花美眷,从梦里来到现实,慕邑已经喜不自禁。如今佳人在侧,吴侬软语,别说一些琐碎小事,就是让他立时摘星星摘月亮,他都丝毫不带任何的迟疑。
从一见面,慕邑就发现这个幽鴳姑娘说话行事都很是得体大方,进度有度,且温柔娇俏,真真是无一处不好,无不一处不妥。
目中痴迷,掩饰不掉,他爱怜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伸手把自己的披风披到她的肩上,温柔地叮嘱,“船板上风大,说两句即可,你身子娇弱,小心吹风受凉。”
等反应过来,慕邑已经把披风给她系好了,触到他那温柔的眼眸,宋离月在心里狠狠打了一个寒噤。
妈呀……
这个慕邑长得本来就不错,此番和风细雨温柔似水的模样,还真的挺能唬人的啊。
不过,珠玉在前,宋离月觉得纵使这个慕邑再好上千倍万倍,还是及不上徐丞谨那个小别扭的十之一二。
船板处的确风大,宋离月感觉自己身子还没有好利索,也就没有矫情地拒绝。
穿他的披风又如何?
她还要取他的命呢!
踱步走到那个尖酸刻薄相的曹妈妈面前,宋离月扫了一眼她手里拿一一叠银票,笑眯眯地问道,“曹妈妈,把我卖了多少银子啊?”
曹妈妈一愣,随即脸上堆着笑,“姑娘说笑了,是贵人大方,担心曹妈妈我奇货可居,一下子就给了黄金一万两。”
一万两!
宋离月倒抽一口凉气,这么多!
转念一想,又如何,她宋离月贵不可言,岂是这区区一万两可以衡量的。
想着这个曹妈妈平白无故得了这么多的银两,这次尝到了甜头,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如自己一般羊入虎口。
她宋离月有本事,即使没有碰巧遇到这个慕邑,也有的是法子安然无恙地离开。如若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清白姑娘呢,岂不是一辈子都被这个见利忘义,昧了良心的曹妈妈给毁了。
随身的小药包本来是被曹妈妈搜走了的,在自己答应她的要求时,宋离月又给要了回来。伸手拿出一个拇指般大小的小巧瓷瓶,倒出一粒药碗,飞快地捏住曹妈妈的下颚。趁其不备,逼她吞咽了下去。
小惩大戒,真是便宜她了。
“你给我吃了什么?”
一粒微凉的药丸没有任何防备地被自己吞咽入腹,曹妈妈大惊失色,顾忌不远处的慕邑,她压低声音问道,惊慌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怒意。
宋离月淡笑不语。
曹妈妈被笑得心里发慌,把从手里的一叠银票里抽出大半,一咬牙,递到宋离月的面前,“这些都给你,够你置办一个庄园的了,以后色衰爱驰,也可傍身养老。”
宋离月没有伸手去接,语气冷冷地说道,“给你服下的,是终身无药可解的慢性毒药。”
曹妈妈手一抖,脸色刷的白了,本就不好看的脸,更是难看,活脱脱像个吊死鬼,“……你!”
微微一笑,宋离月低声道,“只要曹妈妈答应以后绝不再掳劫良家女子,我可以告知解药。虽不能去除干净,但每十天服药一次,也可长命百岁。”
南越风气如此,宋离月不会说让曹妈妈从此金盆洗手。她以此谋生并没有错,她不做,还有李妈妈,黄妈妈,张妈妈会去做,只能吓唬她以后收敛一些。
在性命和金钱之间纠结了片刻,曹妈妈脸色很是不善地同意了宋离月的要求。
蝼蚁尚且贪生,这个曹妈妈竟然还需要考虑。
那她宋离月也就不留情了,“药引子很简单,只要你每隔十天,把《大慈大悲咒》手抄一遍,诚心供奉佛祖后,焚烧成灰,混在茶水中饮用即可延缓毒性发作。”
曹妈妈眼底的质疑,她瞧得清楚。
微风抚上脸颊,散落的发丝漾在鬓旁,宋离月笑得明媚,“不过,我还是建议曹妈妈你今晚亲身体验一回这毒药的脾气,日后抄起经书才更会虔诚。”
曹妈妈猜的没有错,宋离月给她的当然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而是一种吃了之后浑身痒麻会出红疹子且会伴着腹痛的药。这种药很有规律性,每隔十天犯一次,百日之后,也就没有药性了。
这个药的药性很绵长,是宋离月第一次下山时被一个小混混调戏时,爹爹特意配的,当时把那个人整治得够呛。
后来,宋离月也自己琢磨着玩,改善了一下,药性可以延迟至百日。
此药配置起来颇为繁琐,宋离月一般很少用。如今用来对付曹妈妈,她可是一点也不心疼。
她也丝毫不怀疑曹妈妈会质疑此药的真假性,待其亲身体验一般,就会无条件地遵从,当年,那个调戏他的小混混七尺男儿,不还是在地上直打滚。
让她抄经,焚烧服用,也并非全是欺骗。
多读点经书,找寻一点良心回来,也算是大功德一件。更何况笔墨焚烧之后,确实能缓解此药的症状。
百日之苦,应当给她一个教训了。
宋离月看了看她手里的那一万两黄金银票,“这个东西你还是不要要了,本来就不属于你,你也不必肉疼。听说锦宁城南郊有个贫民窟。曹妈妈神通广大,不如打通关系,建房子,周济贫民,也算是为自己积福积德,不图这辈子,还图来生能投生好人家。”
曹妈妈一听宋离月要她把这刚到手还没有捂热的银票再撒出去,脸色比方才知道自己服下无解之毒药,还要难看。
竟然有人把这些身外之物看得比命还要重要,嗤笑一声,宋离月看着她,“诚不诚心,就要看曹妈妈你自己的了。”
煮熟的鸭子要飞了,自诩玩了一辈子的鹰,最后被鹰啄瞎了眼睛。
双管齐下,曹妈妈怄得快要吐血了,不由得恼羞成怒,“若非曹妈妈我,姑娘你也不能就此飞上枝头当凤凰吧。过河就拆桥,姑娘就不为自己留条后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