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那隔着床榻的帷帐之前,宋离月很是没出息地有些害怕。
他和她,多少天没见了?
似乎很久很久,可细细掐着手指头算,也不过是半月而已……
长长吐出几口气,给自己壮壮胆。
即使他醒了也没有关系,给他挑了一个好媳妇,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吧。
再者说,这人不是被自己点住了吗?
一个昏迷之人,即使是个吃人的怪兽,还不是任她随意拿捏。
一鼓气,人就直接闯了过去,走到床榻边,宋离月很是大方地掀开帷帐。
人刚至,还未来看清里面的情形,一只大手蓄满力道袭来!
宋离月一闪身,竟是没有避开,惊慌之下,那只手扯着她的肩头,顺势用力一扭,宋离月感觉自己的麻筋一酸,人就无力地倒到了被褥之上。
很快,手脚被困。
自己被一招制住!
真是奇耻大辱!
宋离月恼羞成怒,先发制人,“背后偷袭,算什么君子!”
“你半夜偷潜入室,又是哪里学来的宵小行径!”
徐丞谨一只手就困住了她的双手,悠哉游哉地居高临下看着,犹如困在浅滩的她,还在垂死挣扎着。
光线昏暗,可丝毫不影响看清面前男子的容颜俊美。
一身浅灰色单衣的他,正垂眸含笑看着她。
数日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一些,眉眼更显深邃。发髻未束,自肩头倾覆而下,显得脖颈修长,竟是异于往常的俊美魅惑。
这样的徐丞谨,看起来与白日里的他很是不同。
白日,华冠美服,一本正经得,都快让人以为他不吃凡间食物,内监提起沐浴更衣,简直就是亵渎。
高高在上的那种凌然,徐丞谨拿捏得恰到好处。
宋离月有次无意间撞见刚下朝时的他。
大黎之主,那排场自然无需赘述。
众人簇拥着他,凌然气势,令人不敢直视。
那,就是赫赫君威。
那天,她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也就是那一刻,她离去之心,更是决绝。
可此时的他……
长眉入鬓,双眸慵懒,薄唇噙着一抹淡笑,整个人魅惑妖冶得……得……简直是祸国殃民!
为气势所迫,宋离月好不容易把自己的那口气给喘匀了。
偏有人不让她好过,她这边刚把自己囫囵收拾好,面前之人忽地微一俯身,离得更近。
瞧见她眸中的慌乱,徐丞谨轻笑出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回答得好了,我就松开手。”
就说这王宫里的风水对她不利,以前明明都是她占上风的。
自从被徐丞谨带回这王宫之后,自己处处受制,哪里还有以前在康亲王府的半点威风。
真真是气煞人也!
输人不输阵,就算是输了,也要死撑着。
打定主意,宋离月嫣然一笑,“我算出圣上你最近桃花很旺,特地赶过来帮忙的。我手里这张美人画像,可是方才在那一堆画像之中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我觉得和圣上你很是相配。”
给他选美人?
她,这个架势怎么看都像是来抹他脖子的。
不管是何用意,到底人是来了。
明天那些画册就可以功成身退。
注意到她的手里还捏着一张纸,徐丞谨没急着去看。
一双黑亮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徐丞谨浅笑,“那你有没有算出自己今晚……会被擒?”
士可杀不可辱,徐丞谨,你给我等着!
手里握着的就是杀手锏,宋离月笑得跟一朵花似的,细声细气地说道,“你先看看再说,这可是我专门给你挑的媳妇,和我也是旧识。”
……媳妇……
徐丞谨收回禁锢住她的左手,顺势在她额头轻敲一下,“妄言。”
额际上被他轻敲了一下,他的袖子顺势拂过她的脸庞,徐丞谨身上那无比熟悉的隐隐药香味窜入鼻翼,宋离月一阵恍惚。
似是又回到了容陵轩,他还是那个病弱潺潺的康亲王,而她仍旧是动不动就半夜翻窗过去的没心没肺的傻丫头……
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有变。
徐宁渊还在那个乾羽殿,看那片长得乱七八糟的竹子;垂珠夫人又在做那掺了很多不明东西的家乡小吃;徐文澈端坐在桌子旁正在写大字,小小的眉毛,很是严肃地皱着……
最后,她和他这段时间的隔阂,也从未存在过。
宋离月口中的旧识二字,让徐丞谨有了几分好奇之心,拿过她手里的画像,粗粗看了一眼,他很是中肯地评道,“蒲柳之姿,难敌卿之绝世芳华……”
宋离月闻言一怔。
这般敷衍的话,仍旧让她的心头莫名闪过难以抑制的甜蜜和兴奋。
这完全受他把控的局面让宋离月有些羞恼,她运上内力震开他的手,假笑道,“我觉得这个女子真的和你是绝配,就是身份可能低了一些,做不了王后,做个宠妃也可以。”
这么个心思歹毒,相貌“出众”的女子做他的宠妃,宋离月感觉自己有些对不住眼前这个芝兰玉树的大好才俊。不过,这点愧疚也是一闪而逝。
哼,照他的佛口蛇心,还有今日对她的羞辱,宋离月觉得他俩简直就是绝配。
徐丞谨从她不怀好意的笑里,看出了端倪,他又仔细看了一眼那张女子画像旁边的介绍。
原来是凌白县的……
她可能认识,知道里面的猫腻,才这般猖狂笑话他的吧。
这些画册,是赵修拿进来的,因为户部尚书已经哭到他那里了。户部尚书年纪已经不小了,年轻时极得先帝信任,又是个直肠子的,竟是比文武百官还要棘手。
大有他一日不成亲,这位户部尚书就哭死在这个泽政殿之势。
非是他有意为难,实在是他孤掌难鸣。
徐丞谨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另一只“孤掌”,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是旧相识正好,她是你相中的人,肯定很是投缘,不如你做我的王后,她做宠妃,你与她齐齐伴我左右,如何?”
宋离月被恶心到了,蹙眉啐道,“你可真是不挑食啊,竟还学什么齐人之福,你是有三宫六院的人,齐人之福也太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