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上面同意南河搞经济结构调整以后,费光荣感到万分惊讶,在他看来,上面根本是不可能同意的,薛飞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仅仅是写了一篇文章,接受了一次媒体采访?还是薛飞与凌中原有什么隐秘的关系呢?费光荣一脑子问号,一时想不明白。
汤俊自打知道几十万人给薛飞写信,他就知道了薛飞要利用这件事向上面施压。他在佩服薛飞足智多谋的同时,更加佩服薛飞的胆量,这种事情换成是他,他肯定就放弃了,绝不敢兵行险招。而薛飞敢,最终薛飞把事情给做成了。
针对即将开始的全面改革,南河省委召开了一次常委扩大会议,费光荣做了开场白。
“这么多年来,南河给外人的感觉一直是不温不火,各个方面都没什么起色。如今上级同意并支持南河搞深化改革,推动经济结构调整,我认为这是改变南河面貌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历史性的机会,我们唯一要做的一点就是牢牢抓住机会,把改革改到底,把经济结构调到位,不仅要让一亿南河人的生活水平得到大幅度的提升,还要让中原大地成为全国,乃至全世界瞩目的焦点。”费光荣慷慨激昂过后,看了眼薛飞说道:“虽然年初两/会上凌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特别提到了深化改革,和推动产业结构调整,可由于我们南河的情况特殊,上级之前的意思是希望我们不要步子迈的太大了。
但上级之所以又改变了想法,完全是薛省长的功劳,这一点大家一定要牢牢记住。”
表面上听费光荣是在夸赞薛飞,实际上他还有另一层目的,让所有人知道接下来无论南河发生什么都是薛飞所为,跟他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薛飞自然不会听不出费光荣话里的意思,可是他懒得跟费光荣计较。
“费记说我们要做的就是抓住机会,我认为说的非常好。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抓住这个机会,我更相信智慧的南河人一定会将自己的家乡建设的更加美好。”薛飞接着费光荣的话茬说道。
喊完口号,薛飞马上就说起了实在话:“其实我们南河各个方面的基础并不差,有些甚至还领先其他省份,之所以会给人一种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就是因为我们过去太保守了,创新不够。比如我们的一产农业,谁都知道南河是农业大省,是国家的粮库,可是要论有名的农产,在座的每个人都能说出几个来,可有一个是南河产的吗?反正我知道的没有一个是南河产的。东西贵不在多,在精。二产工业大多数都是高污染低效能的重工业。谁都不能否认重工业过去为经济建设做出的贡献,今后我们仍需要重工业做更多的贡献,但我们要的是高精尖、高效率、低污染,甚至是不污染的重工业。谈到重工业,就不能不说轻工业,我们在这方面做的非常不够。眼下国家也正处在经济转型之中,过去我们的经济太依赖出口了,而现在国际经济形势既复杂又不好,与我们竞争的国家也越来越多,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拉动内需。我们是一个十几亿人口的大国,这是谁都比不了的优势。可事实上我们做的并不好,买个马桶盖都要去日本买,结果一看生产国还是吾国,这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吗。我们需要反思,为什么我们的国民不在自己家门口去买,偏要出国去买呢?我的想法是,如果我的产既好又不贵,我们就能把这些喜欢出国买日用的国民留住。我们南河就可以做这种东西好价格又不贵的东西啊,既能提供就业岗位,又能拉动内需,多好的事情。”
薛飞喝了口水接着说道:“南河地处吾国的中心,地理位置可以说是得天独厚,但我们并没有把这个优势充分的利用起来。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可以想象,如果南河的交通能够四通八达,能够成为国家交通的枢纽,将会带来多少的商机。所以修路是经济结构调整中必不可少的一环,最直接的受益产业就是旅游。南河有几千年的历史,上千年的古城就有六个,这是多好的旅游资源,可我们对旅游的重视程度还远远不够,接下来我们要对旅游做更深度的开发,要让南河成为旅游大省,旅游强省。最后我想说的是扶贫工作。全省的贫困人口超过500万,位居全国第三位,主要集中在山区和滩区。我知道至今仍有些人心里反对搞改革,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不搞改革,500多万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贫困人口怎么办?精准扶贫搞了这么多年了,仍然没有太大的起色,我看原因就是我们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这些贫困人口的就业问题。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扶贫不是过年过节发点东西,给点钱粮就行的,我们要想办法让他们有自己创造财富,改变生活的能力。我的想法是,在未来三到五年内,彻底解决贫困人口的问题。我希望南河能够成为全国第一个没有扶贫办公室的省份。”
薛飞说完看了汤俊一眼。
汤俊拿起一张纸说道:“今天将正式成立经济结构调整领导小组,下面我说一下具体的负责人。费记担任组长,薛省长和我担任副组长。办公室主任由聂宇春秘长担任,副主任由龙一同志担任;农业方面负责人是副省长明亮同志;交通方面负责人是副省长尤才华同志;旅游方面负责人是副省长寇铁同志;五大煤城方面负责人是千里化工董事长车前行同志;国企和环境方面负责人是副省长殳正权同志;招商方面负责人是商务厅厅长廉清明同志;扶贫方面负责人是副省长羊刚同志。相关的所有单位,都要积极配合,以确保经济结构调整能够顺利、成功。”
开完常委扩大会议,薛飞和汤俊又分别召见各个方面的负责人单独开会,研究具体的调整方案。
一一确定后,
南河的经济结构调整就正式拉开了大幕。
“这个薛飞还真是名不虚传啊,真能折腾,没想到仅凭他一己之力就改变了上面对南河几十年的政策,真是不简单啊。”政法委记关凯一边感慨,一边看其他几个人。
纪委记邹晓征玩味道:“不说别的,就冲他四十二岁就当了省长这一点,就说明他的来头不小,所以改变上面的政策也就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
省委秘长庞光冷笑道:“他上面有没有人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上面允许南河搞经济结构调整还是上面的大政方针,我不相信上面会因为他一个人而改变对一个省的长久政策。只能说他赶得好而已,就让外界误认为是他的功劳。”
关凯看着费光荣说道:“你认为这产业结构调整能成功吗?”
费光荣抱着胳膊,一只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说,但过程肯定是不会顺利的。改革,总是会触动很多人利益的,这可不是一件容易解决的事情。”
费光荣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看了看几个人,问道:“臧洪涛怎么没来?”
庞光看着手中的茶杯说道:“给他打电话,他说家里有事出不来,每次都是这个借口,他家的事情还真多。”
费光荣微微皱眉,脸上立即露出了不快之色。
之前在支持朱实任宫城市委记一事上,虽然臧洪涛也表态支持了朱实,可是显得很勉强,不够积极主动,这件事费光荣一直放在心上。之后的几次聚会,臧洪涛每次都找理由推脱,这次又没有来,费光荣觉得种种迹象表明臧洪涛这是不打算再追随他了,这无疑让他在常委会中的势力得到了近一步的削弱,他肯定是不会痛快的。
难道臧洪涛改投薛飞了?费光荣在心里胡乱的琢磨了起来。
事实证明两件事都让费光荣猜对了,经济结构调整并不顺利,臧洪涛确实一直在向薛飞主动示好。后者薛飞自然是来者不拒的,前者则多少有些让他伤脑筋。
“按照之前你说的,我把所有国企负责人叫到一起开了一个会,向他们通报了省里关于国企改革的决定,让他们回去跟下面人说一下,再根据各自的情况写一份改革计划交上来。结果他们回去一说,下面人就炸锅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全都用上了,为了自己不下岗,有些人还要上街游行,到省委省政府讨说法,你说该怎么办吧?”殳正权看着薛飞说道。
“这都是我意料之中的。”薛飞早已做好了迎接改革中可能出现的所有困难的心理准备。
“光想到可不行,得有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才可以。如果任由他们闹下去,万一要是出了人命,到时可不好办啊。”殳正权提醒道。
“出人命我看不至于,他们闹无非是不想丢掉自己当下的利益,或者说是想在国企改革中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在性命和工作面前,我是不相信有人会选择后者丢弃前者的,没有那么傻的人。”薛飞觉得那些人闹过之后一旦发现没有任何用,也就消停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每天都有成百上千,来自不同国企的职工到省委省政府门口拉横幅喊口号反对国企改革。面的一些地级市,还出现了大规模的游行活动。薛飞对此都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让宣布部门管控好媒体,公安部门管控好治安,不要让一些不法分子趁机钻空子搞破坏。
薛飞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然而还是发生了让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早上五点多,薛飞被尿憋醒了,到卫生间方便完回到卧室正准备再躺一会儿的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薛飞拿起来一看是聂宇春打来的。
聂宇春语气有些急促地说道:“天封水泥股份有限公司的一个职工因为国企改革一事跳楼自杀了,临死之前还留下了一封遗。现在这件事和遗已经传播到了上。”
薛飞一听,当即眉头紧锁,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
薛飞一边往房走一边问道:“时候的事?”
聂宇春回道:“凌晨三点半左右。”
薛飞看了眼时间,此时五点二十五分。
薛飞来到房打开电脑搜索相关新闻,看到死者的个人信息、单位职务、自杀现场,以及遗等,在死者死后一个小时就公布在了上。而且上已经有很多人在讨论这件事了,其中绝大多数以骂为主。也有人写文章说“国企改革不能以损伤员工的生命作为代价,如果没有妥善的改革方案,宁可不改”之类的话。
薛飞知道络发酵一件事的能力,所以即便在清晨这个时段,一个自杀事件受到很多人的关注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但让他感到疑惑的是,谁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就把死者的相关信息发布到了上?一般人恐怕是做不到的,薛飞猜想不是了解死者的人,就是掌握公权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