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馨认错。
“我娘的坟我已迁过来了,还有,昨天晚上,白逢春我也杀了。“
她淡淡的开口,林有龙震惊,但他也听的出来,王馨这不是炫耀,也不是后悔,她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
王馨感到了累,心累。
忙了半天,自以为功高盖世,所有与碧桃有关的后人都应该对她感恩戴德才对啊,但到现在她才发现,竟没有一个人是能从这里面得到宽心的。
王二丫数次求她,她喝斥了回去。
萧逸为此痛苦不已。
她也知道,只须一个小小的提醒,萧逸是同样能作的。
他只是有些粗心而已,但若知晓,定会毫不犹豫的去做,这与林有龙是有着根本上的区别。
而昨晚她指责萧逸,或者说她让萧逸去感受到的,却完全不止粗心这么简单,简直就是无情无意,猪狗不如。
还有眼前这位,更是亮出了獠牙,似乎在对她怒吼,这是人家的事情,关你屁事,要你在这里指手划脚?
最后还有她,她快乐吗,说到底,她又何偿不是如林有龙所讲的一样,也是本着一种赎罪的心理在作这件事呢?
严格来说,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她糊涂了,所以她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成就,所以她现在也很不快乐!
王馨炼心。
她不知道的是,她现在正像一颗布满了棱角的钻石一样,不经过这些事情的打磨,是不会发出那绚丽璀璨的光彩的。
她最终会将与她相处的人伤的体无完肤,所以,这本是件好事,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大道自然,有因有果,善恶循环,人生百态!
经过一阵子的沉默,她有些明白了,虽然离那“悟!“还差的很远很远,但她也知道了,自已在这件事情里面,终究还是个外人。
而以一个外人来讲,她之前所作的事都可算是替天行道,惩恶扬善,但若再弄下去,就真的不好了。
王馨反击。
但这反击却已经完全偏离了她原本的轨道。
她抬起头,看向林有龙,叹息一声道;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你可知道,昨晚我问了白逢春很多的问题,其中就包括你和我娘在一起的时候,当时,你们的一切都在他的监视之下,要不是我娘察觉到了危险、甚至我猜……他是不想让你为难,因为你根本没想过去对付那白丞相,所以她只有带我逃走,要不然……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本就震撼不已的林有龙在看到王馨看他时,刚有些缓和,便又给这番话打击到了。
他膛目结舌的看着王馨,清楚的知道,王馨同样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并没有半点讥讽他的意思,女儿只是想让他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女儿已经原谅了他,这让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她的意思也同样很清楚。
“错过了……便是错过了!“错过了什么,当然是错过了找回女儿。
不可否认,在林虎的计划中,他确信只要林有龙照他的话去作了,这个如今可说是已成为林家之天的女儿一定是会认他、并将整个林家全部庇护下来的。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真正的女儿已经故去了。
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林有龙绝望了。
他所作的一切努力,说到根本上还是为了挽回女儿的心,所以他之前那般强硬,只是按着老爷子教的,只把住一条根本,那就是王馨是怎么也绕不开亲生女儿这个坎的。
但现在,女儿已经亲口表示了出来,她……不会认他这个爹!
她怎会如此心狠,不顾人伦?
王馨胜利。
但她却没有一点儿胜利的感觉,有的,只是一种淡淡的悲哀,为这芸芸众生的苦难所抱有的感怀!
她是真明白了,而她之所以讲出这般绝情的话来,连个念头都不给林有龙,非是无情,而是她真的有些看明白了。
审判不应该由她来作,而是应该由……林有龙自已来。
因为,王二丫已经不在了,虽然将来还有希望,但这个希望却已超出了常人的认知,换句话说,那时的王二丫也与林有龙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所以林有龙怔住了,当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希望时,他才能真正面临所处的绝境,他也才能不再心存任何幻想,真正的,直视自已的内心。
“她在哪里?“
他低沉的问道,不再挣扎了,他知道,他与女儿之间,没有谁对谁错,更没有谁赢谁输,有的,只是无奈。
他终于缓过来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他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王馨点点头,轻声道:“我带你去。“
王馨淡然。
她感到心头一片的轻松敞亮,那是一种宁静、是一种超然,无论是挫败感还是得胜感,都远远无法与之相比的一种暂新心境,她很喜欢。
所以,她现在再看林有龙时,并不觉的他有多么的可恨,同样,她的意见也表达了出来。
一边走,她一边跟他讲道;
“这园子是我奶奶的,也是我娘从小生活的地方,我想,在这里生活的那些年,她们一定是非常开心、非常快乐的,将她们葬在这里,她们也定会很满意,你既有心,便由得你,只是……算了。”
她揺揺头,将话停掉,因为她原本是想说:“只是请你不要打搅到我和我的朋友们。”
但现在,王馨知道,这个地方,她无法再要了,但何去何从,她并没有想好。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她忽地温柔一笑,嘴角已翘了起来。
“我有那个傻子,他不是相公么,便由他决定好了。”
这一笑,便如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只是……
林有龙看到了,但他知道,女儿并不是为他而笑,他心中苦涩万分,身形不由的又佝偻了几分,从此以后,那个威风凛凛的林大将军只怕再也回不来了。
正是英雄迟暮,天地沉寂。
不多时,便又到了许春桃的坟前。
林有龙看着那香烛纸灰的残迹,还有那一地的血迹,心头更见悲伤。
曾经的挚爱已成一钵黄土,两人的亲生女儿也成了陌路之人,这一刻,他终于坚持不下去了,泣不成声的软倒在许春桃的坟前,伤心欲绝!
见他真情流露,王馨不为已甚,轻声说道;
“我原本想让别人来作的,但……你来吧,就是将这坟修好,再给我娘立个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