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办公室里，因为男人这阴阳怪气的一句话，整个气氛都变得怪异了起来。
楚衿微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面这人。
男人一身松松垮垮的白大褂，刚好将微腆的肚子给遮了去，头发留的半长不长，莫名给人一种中年男人追求时尚的滑稽感，男人看起来年纪不算大，但目测也超不过四十岁，说起话来，一副油油腻腻的感觉。
这是……来挑事儿？
楚衿敛了敛眸，没理会他。
“还是年轻医生有傲气啊，见到前辈连点谦卑都没有，也是……要不然怎么一个精神科的人，跑到我们急诊来张牙舞爪？”龚黎明见楚衿不应声，原本就酸的他此刻更是气急败坏，说着话就朝楚衿走了过来。
男人自报家门，楚衿这才知道这人的来历。
“急诊科？”楚衿薄唇微抬，周身像是充斥着强大的气场似的，一个上扬的语调便能轻而易举的表现出了她的不屑。
精神科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在假装忙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实则观察着两个人的对峙。毕竟，楚衿一个新人，遇上龚黎明这种隔三差五就要找别人茬的老油条，原本就没有占领上风的可能。
“怎么，昨天晚上楚医生大义献身，救助急诊来的病患者的事，可都在院里传开了，现在把我们急诊抛诸脑后，有点不地道吧。”龚黎明是急诊科的主任医师，在急诊那边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除了这一点，他的名声之所以能远扬到其他科室，需要感谢的还是他小肚鸡肠欺小怕强的“优良品质”。
人不会做事，话也说的难听，楚衿抬眸看了他两眼，便对他这个人做出了最准确的评价。
楚衿没说话，绕过男人和他身后的小跟班，无视他似的径直走向了自己的位置:“我一个精神科的新手医生，为什么会去急诊做手术，这一点……我觉得问您才更容易得到答案，不是吗？”
女人将包随手放下，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办公室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出去，所有人都像是被这种怪异的气氛给镇住了似的，甚至都没人敢大声说话。每一个观战的人，都在暗搓搓的观察着两个人的较量，他们一边想要看到新人楚衿多管闲事受到应有的教训，又想要看到油腻的龚黎明在这儿吃瘪。
总之，不论谁输谁赢，这个瓜都异常的精彩。
“我能知道什么答案？难道是我请你这个三流医生来主刀的吗？”龚黎明见楚衿伶牙俐齿不好惹，一时间警惕度也提高了不少。
楚衿低笑一声，更像是一种戏谑:“第一，正常上班时间值班医生不在，病患者来了无人做手术谁的责任？第二，急诊的护士长在得知急诊值班医生不在时，没有任何惊慌，第一反应便是去请外科的人，这对于急诊来说，是否是一种常态？”
“第三，我一个精神科的新手医生，在手术室里做了三个多小时的手术，都没有急诊的医生来接替，请问，现在有时间来质问我，那个时候……你去哪儿了？”
楚衿慢条斯理的坐下，抬眸瞥了男人一眼，全然一副云淡风轻的，和我无关的样子。
话音一落，包括龚黎明在内的整个办公室的人员，都愣住了。
原本是柠檬上身过来讽刺楚衿，却没想到被反将一军，还扯到了制度和医生身上，楚衿每一句话都说的有理有据，密不透风。
“你……你胡扯，明明是你多管闲事，一个精神科的医生跑到我们急诊来做手术，分明是看不起我们急诊的人！”龚黎明被说的无地自容，却又不好发作，自作扭捏的嗤笑一声，丢下了这句话。
楚衿揉了揉被风吹得发痛的脸，眸子一沉没再看他:“这位不知道姓名的医生，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个台阶下，你与其大动干戈来找我理论，还不如回去好好整顿一下自己的科室，下一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可不一定有我这么好心的人去帮你们了，出了医疗事故……可是要担责任的。”
她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如冬日皑皑白雪中的一朵红梅，耀着独属于她的魅惑的美。
尽管在这场“唇枪舌战”中取得了胜利，由于没有群众基础，楚衿多管闲事看不起急诊科的事，不消半日，就在整个医院里传开了。
不相关的科室笑着吃瓜看热闹，精神科和急诊科则是统一战线站到了龚黎明那边，一边是觉得楚衿作为精神科医生不好好务本业，救治精神患者，一边则是觉得楚衿瞧不起急诊科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总之，在龚黎明的煽风点火下，舆论一边倒向了他站的那方。
龚黎明整天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中伤着楚衿，另一个当事人楚衿却没事人似的，该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每天面对着这些风言风语冷言冷语，倒有种自得其乐的感觉。
这天下班，孙菲菲难得抛下“业余娱乐”来接她一起回去，楚衿开着车，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路。
“诶，开车不走神，走神不开车，你集中注意力好吗，别忘了车上还有我这个宝贝呢。”孙菲菲玩手机的期间突然瞥到楚衿，感觉她有些心不在焉，毫不客气的就提了出来。
楚衿抿了抿唇，眸光在后视镜里看到紧跟着自己的黑色车晃了一下:“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走神了，手机不好玩吗，还要和我说话？”
楚衿也是毒舌，云淡风轻的回击了回去。
“啧啧啧，你看看你这态度，这医生是把你摧残成什么样了，每天一下班就跟谁欠了你几百万似的，你车开的这么不认真，还不允许我提醒一下了？”
孙菲菲嘟着个嘴巴，将手机塞起来一脸嫌弃的说道。
“看来你最近工作很顺利，有空来和我叨叨。”楚衿叹了口气敷衍道。
“对了，前两天你说那个龚……什么明，有没有再为难你？”孙菲菲见楚衿对她的“挑逗”无动于衷，突然想起之前楚衿提及的急诊科的这件事。
她有些疑惑的望了楚衿一眼，却见她正微眯着眼睛看后视镜:“等一下，我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