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VIP病房的门半敞着，门口的两个保镖呆呆地站着，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病房里面，顾宸的助理杨校，半蹲在在他面前却始终没敢上前一步。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地板上零零星星的散落着玻璃碎渣，以及从顾宸手上留下来的血。
“少爷，我带你去包扎好吗……”杨校半伸着的手往前够了够，试探的问道。
一直低着头缩在角落里的顾宸，听见这话，突然抬起了头，充血的眼球转了两下，薄唇轻启声音里满是虚弱，“滚出去。”
杨校抿了抿唇，终于没再说什么，从他身边站了起来离开，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见了匆匆赶来的楚衿。
像是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杨校下意识的就小跑出来，朝楚衿招了招手，“楚医生，少爷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你……帮帮他……”
杨校年纪不算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虽然出了病房眉眼里还惨存着对顾宸暴怒行为的余悸。
“为什么会发作？”
楚衿是医生，关注点一直都在病情上。
虽说顾宸患有精神疾病，但正常情况下没有外物刺激，是不会突然犯病的，更何况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到了自残的地步。
听见这问题，杨校也才反应过来似的，吞吞吐吐的告知了实情，“今天上午小姐来看少爷了，具体说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小姐走时留下了一份文件，是关于少爷被暂时解职的文件，少爷看过之后就变成了这样，谁也不能近身。”
楚衿低眸，一边听着杨校的话，一边透过半敞着的门往里瞧了一眼，这会儿里面已经没有声音了，但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满地的狼藉，看不见顾宸的人。
她轻舒了一口气，“这种情况出现的多吗？”
既然他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那就不急着控制病情，有些需要了解的，她必须要了解清楚。
“本来少爷的病情不算严重，只是会易怒，但最近半年他情况有些严重，常会出现幻觉甚至是自残。楚医生你还是先进去看看吧。”杨校也是为了顾宸好，他知道楚衿是他的主治医生，便毫无保留的告知了她顾宸的病情。
只是，他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至于少爷是怎么患上的这个病，他也没有任何头绪。
“我知道了。”楚衿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抬脚迈进了病房。
只是，楚衿前脚刚进门，后脚眼前就多了一个碎裂的玻璃杯，玻璃碴迸裂开沾到她的裤腿，即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她也还是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谁让你进来的？”
楚衿面上没有任何动容之色，眼神刚触碰到角落里狼狈不堪的男人，耳边就响起了他冷漠声音。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作为你的主治医生，我想不来都难。”楚衿撇了撇嘴，将脚下的玻璃踢开，缓步走到了顾宸跟前。
顷刻之间，刚才还冷漠疏离的眉眼，此刻就充斥了温柔与关切，楚衿从一旁桌上的药箱里取了镊子，和一瓶医用酒精。
“知道你为什么病情会发作吗？那是因为你在乎的太深，或者在乎的东西太多了，如果你能学会放手，那别人的威胁就不构成威胁，你也不会因此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楚衿沉了沉眸子，在顾宸面前半蹲下来，小心的拾起他的手，将他手里的玻璃碎片用镊子夹了出来。
被血包裹着的玻璃碎片滑到地上，发出闷闷的响声，楚衿低眸仔细的看着他的伤口，好像这一刻，她只是一个负责包扎的护工一般。
如果杨校说的都是真的，那顾宸完完全全是被顾惜羽激怒的，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顾惜羽短期计划的最后一步。
先是在顾万明面前激怒顾宸，顾宸病情发作直接在夏恩就医，自然而然的，顾惜羽便如愿每天在顾万明面前吹风，他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人，一不能过度劳累为顾氏操劳，二不能主掌顾氏大局，于情于理，都不该继续在顾氏待下去。
解职书一发，他便不再是顾惜羽的竞争对手了，这场游戏里，他输得很惨。
可是，在楚衿看来，顾氏集团没有身体健康重要，所以她才会劝解顾宸放下那些身外之物。
“凭什么是我要学会放手？”顾宸手上的伤口被浇上酒精，他面上却没露出任何不适的神色，厉声反问道。
凭什么是他学会放手？
顾氏的一切，如果没有他母亲，根本都不会有，现在他竟然要眼睁睁的看着顾氏集团落入顾惜羽之手，韩圣瑜间接的害死了他的母亲，而他也要被顾惜羽踩在脚底下，是吗？
这怎么可能？！
“出去！”顾宸冷眸给了她一个狠厉的眼神，将手甩了开。
伤口包扎到一半，顾宸就把手抽了回去，楚衿手上的动作一滞，抬眸瞥了他一眼。
他这话说的，好像是她在求着给他包扎似的。
要不是他现在是她的病人，她才懒得管呢。
“外界都传言顾家的大少爷，是个不择手段的人，现在看来……比起自己的妹妹，手段还嫩了些。”楚衿起身，将被他扯下的带血的绷带放到了床上，刚才伪装的温柔尽数敛了起来。
既然他不配合治疗，她也没必要上赶着给他看病。
这话一出，刚刚平静下来的顾宸这会儿又有些发作，他死死的盯着楚衿，因为压抑情绪而胸口上下起伏着，刚刚处理过伤口的手被他攥的青筋暴起，血水混着残留的酒精一滴一滴的从指尖滑下。
浓郁的血腥味绕到鼻息之间，楚衿下意识的往他在的角落里望了一眼，入眼的却是满地的血。
她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没扔下东西离开，索性和顾宸一样，随地坐了下来。
“自残，百害而无一利，顾惜羽就等着看你满身是伤呢，你就这么甘心如了她的愿？”楚衿眸光在他脸上晃了两下，低声问道。
那声音，像是来自他内心深处似的，狠狠的揪了他一下。
一直紧攥着的手，没了力气似的，终是松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