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蒋屹繁的陪伴下,我渐渐走出了失去孩子的痛苦,只是偶尔还会做梦梦到那个死去的孩子,一直在梦里对我哭。每次做这样的梦醒来,枕头都会沾湿一片。
忘了是回别墅的第几天,我接到了晓琳的电话。
隔着电话,我听见她对我说对不起,说她要带着孩子离开海城这个伤心地,回到老家安心地生下这个孩子。她将出租房的钥匙托付给了物业,让我有空去那边取。
最后,她对我说:“阿初,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晓琳的电话很短,没多久就结束了。
可是,当电话挂断的那一刻,我却始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晓琳,她是我在夜场碰到的第一个朋友。
在我们都是服务员的时候,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
只是,这份友谊在一天天的消耗下,现在还能剩下多少。
我不怪她,但自始至终,心里面就像是有了一个隔阂,有了这么一个坎儿,不管怎么跨,我始终跨不过去……
生活恢复了先前千篇一律的无聊,打开电视看新闻的时候,电视台上铺天盖地都是蒋家内部资金融资出现问题的报道。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蒋叔叔和蒋阿姨的报应,他们将我当成了生孩子的工具,到现在,蒋家的公司内部出现了融资问题。
待在别墅的时候,经常能听到蒋屹繁在书房打电话的声音。他自己在外面成立的新公司运转良好,但毕竟刚刚成立,并不能帮蒋家的企业起死回生,我时常能听到蒋屹繁和蒋阿姨之间的电话。有几次,甚至蒋阿姨还找上了门。
蒋屹繁和蒋阿姨在书房谈话,尽管我知道别墅内外装满了监控,但还是忍不住靠在书房的门边上偷听。
之前我以为新闻报道上说的那些事情已经足够糟糕,可当我听到蒋阿姨说到公司内部的事情,甚至蒋叔叔已经为这件事而气的病倒时,我知道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全程,一直在蒋阿姨在那边说话,蒋屹繁一直沉默着,直到最后,蒋阿姨对蒋屹繁说:“屹繁,不管怎么说,你到底是蒋家的人,不能看着蒋家去死,不能看着你爸大半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毁于一旦。听妈一次,跟雅洁结婚好吗?周家这几年的发展势头不错,要是没有新的融资,我们蒋家就完了!”
我靠在门边,不知道蒋屹繁会怎么回答。
良久,我听见他的声音响起:“妈,我把雅洁当妹妹。这辈子,我只想和林初结婚。”
一听这话,蒋阿姨立刻气恼地说道:“林初林初!又是林初!那个乡下来的丫头有什么好?要是能生出个孩子就算了,可那丫头连个孩子都保不住,这种人要她还有什么用?”
“妈!”蒋屹繁大吼了一声,即使我靠在门边,也能感觉到那种沉静的气氛,良久,我听到他对蒋阿姨说,“你先回去吧,蒋家的事,我会另外再想办法。”
察觉到对话即将结束,我连忙离开书房,躲进了旁边的卧室里。
我怔怔地坐在床上,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蒋家,真的出事了。
若不是如此,蒋叔叔不会入院,蒋阿姨也不会这么急切地逼迫蒋屹繁和周雅洁结婚。
不知过了多久,蒋屹繁进了卧室,看着我的脸,挤出一个笑容,对我说:“孙婶做好饭了,下楼吃饭吧。”
我问他:“蒋阿姨呢?”
“她已经走了。”
蒋屹繁走到我面前,想要来拉我的手,被我拦了下来。
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蒋屹繁。”
他疑惑地看着我,或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冷淡:“恩?”
顿了顿,我对他说:“我们分手吧。”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凌厉起来,一字一句问我:“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刚才你和蒋阿姨的话,我都听到了。蒋家出了事情,家里面希望你能和周雅洁结婚,以此来度过蒋家的难关,不是吗?”
“阿初,你不用担心这些事,你好好的,这些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不用管,也不要胡思乱想。”
“蒋屹繁,我不是胡思乱想,我是认真的。”停顿了几秒钟,最后,我还是坦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在这栋别墅里,装了监控,对吗?蒋屹繁,说真的,我可以接受你对我暂时的禁锢,这些我可以忍,但是,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你居然不声不响地一直在无时无刻监视着我,那我的手机呢?是不是也装了窃听器?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的犯人。我真的受不了这样,受不了自己整天就像是一个囚犯一样,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时间段,一直处在监视下面。”
为了害怕蒋屹繁报复方姐,所以尽管那一刻欲言又止,但还是隐瞒了方姐手上拿着的照片这回事。
他看着我,说道:“你要是不喜欢,这些我可以撤掉。”
“蒋屹繁,来不及了。你可以撤掉监控,可以把我已经失望的心撤掉吗?我们在一起那么久了,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为什么就不肯信任我?先前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分开这件事,可是现在,孩子没了,家里面又逼着你和周雅洁结婚,或许,真的是我们这辈子没缘分。”我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曾经,我真的想过要和你一起走下去,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愿意陪你一块去承受。但是现在,阻挡在我们面前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最后,我对他说:“蒋屹繁,我累了,你放过我吧。”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对他提分手,却是最坚决的一次。
他从一开始一步步设计我成为他的女人,到后来监控我所有的生活,把我当成他手上把玩的一颗棋子一般,所以摆弄,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却始终不能给我最基本的信任。
在两个人携手面对前行风雨的基础,是相互信任。
可偏偏信任这样东西,一直是我们感情中最缺乏的东西。
蒋屹繁看着我,很久都没有说话,良久,我听到他对我说:“先下去吃饭吧,你胃不好,免得饿久了胃疼。”
说完这句话,他没等我回答,直接转身下了楼。
看着他的背影,我莫名地竟然觉得有些悲伤和寂寥的感觉。
那一晚,他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和我一块睡在卧室。
习惯了两个人一块相拥着入睡,突然变成一个人躺在一张大床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起身打算去楼下倒杯水喝。没想到,出门的时候,竟然看到书房里传来星星点点的火星。
我猛地吓了一跳,凑近一看发现一个身影坐在那里。下意识地想要尖叫,但透过淡淡的月光照射下,我恍然发觉,那个身影,好像是蒋屹繁。
他坐在书房的座椅上,手上掐着一支烟,而面前的烟灰缸上,还星星点点地冒着一些火星。尽管相隔了一段距离,但我还是闻到了特别浓重的烟味。
一晚上,他都坐在那里,彻夜未眠,靠烟麻痹着自己的神经。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一直看了很久很久,到最后,我重新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重新躺回了床上,想了很多很多,从我们刚刚相遇开始,一直到后来发生的事情。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想到这些,事实上,尤其是这些天,我经常回想着我们的过去。短短半年的时间,我真的经历了很多。
即便其中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我会永远记得,那一晚,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对我说:“我在天字一号房,过会有空过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