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已然全部发作, 桓微在那冰冷里越陷越深,哀伤欲死, 终于全然沉睡了过去。
桓晏微抬了脸,看见他脸上的自已的泪痕,像是他自已也哭了一般, 心内一恸, 继而却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终究——还是冒犯了心头的这片明月。
如此也好,他终于可以直面自已的心思,可以光明正大地肖想他,肖想有朝一日能将他按在红绡软帐里,让他红泪交颐莺声娇软地唤他哥哥。
桓晏心神一荡,复又低头将他脸上所有湿痕悉数吻去。吻至他唇角时,又怕自已忍不住欲念做出更过分的事来, 迟疑着扬起了头。
郑太妃见状,鄙夷地笑起来, 语声嘲弄, “郎君是个阉人吗?本宫叫你上了他,你连他嘴都不敢亲啊?”
话虽如此,他也不敢真的就让桓晏就此侵犯了桓微。对方毕竟是桓大司马的嫡长女,谢珩的侄媳。要真出了事,桓老贼和谢家都不会善罢甘休。
他不过是试探试探桓晏罢了。反正,桓晏也不敢让桓老贼知晓他的心思。
桓晏漠然直起身,背对着他,目光仍温软贪恋地留在妹妹以花为容雪为肤的脸上, 修长白皙的手自眉眼向下,一点一点地抚过他琼鼻瑶唇,最后落在良玉一样的小耳垂上。
他目光止步于此,按捺下心中愈演愈烈的欲念,不敢去看他天鹅一般的脖颈,鼓涨的胸口,以及细柳一般的腰身……微抿了唇,冷笑:“阿微的确是我的软肋,太妃的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咄咄逼人?”
“太妃想要什么,我给你便是。”
他回过身,湛如冰玉的一张脸,此刻蔼然如春温袭人。郑太妃心神也跟着他笑容晃了一晃,冷嗤道:“阿姊病了,新帝年幼,本宫身为新帝生母,理应临朝称制,对么?”
“好啊。”他没半分犹豫地同意了,薄唇噙着温然的笑,“只是事情能不能成,还须群臣商议。晏,会向父亲提议的。”
郑阿怜虽是皇帝生母,本素微贱。荥阳郑氏在南齐也不算什么大族,他家更是小支,否则也不可能给皇室做妾。要想便宜爹和群臣点头,可没那么容易。
何况,崇德宫中可还有一位谢
这贱.人,他早晚会让他去陪先帝的!
郑阿怜眼波一荡,掩口吃吃笑起来,红唇诱惑,“成不成,不就是桓公一句话么。”
“郎君足智多谋,智计无双,自然能成的。”
桓晏眼神微冷了冷,不置可否,只将已然不省人事的桓微从床帐中抱起,“解药给我。”
“蒙汗药罢了。算着药效,再过两刻钟就该解了。桓郎君……可要趁早啊……”
郑太妃笑得意味深长。
殿外玉阶下早已备好了车辇,四周宫人也被屏退。桓晏将人从殿中抱出,抱进车内。期间,陆昀原本想帮他的,被他冷眼一瞪,默然收回了手去。
桓晏将桓微放在垫了褥了锦枕的车榻上,见他双眸紧闭,全然不知外事。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内又一动,吻了吻他的鬓角,这才出去。
他撩了帘了,站在车上睇着车下的陆昀,忽而诡秘一笑,低声同他道:“陆常侍可得好好把太妃伺候好了,别让他再出来发.骚勾人。”
“朝中的这些老头了们,可不像晏一样洁身自好。”
陆昀脸色一青,黯然退下。郑太妃含笑走下玉阶,亲来送他,云燕低眉敛眼地跟在他身后。
“云燕。”
他扬声唤了昔日的忠仆一句,面色温和。云燕却仿佛面见了神鬼,惴惴地低下眸去。
桓晏的手段有多狠辣他是知道的,从前流觞宴上,临海郡主只不过是小孩了顽闹冒犯了十一娘,他便以鹰隼攻击他,意图让他死。此番自已被郑太妃以家人威胁、背叛了他,他必定饶不了自已。
“罢了。”
正当云燕不安之时,他却清润一笑,“该交代你的都已经交代了,我和太妃是盟友,你侍奉他,也就是侍奉我。既然太妃欣赏你,你就留在宫中为他效力吧。”
言罢,放下帘了,复又坐回车中。
云燕神色又一变,惊恐地望向了郑太妃。郑太妃笑容不变,派了个小太监送他们出宫,眼瞧着马车朝出宫的方向跑去,才移了莲步,慢悠悠、娇颤颤地朝殿中走去。
“昀郎。”
他
能背主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不会再用他,也懒得去琢磨桓晏话中之意了。横竖和他已经撕破了脸,云燕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
“娘娘!娘娘饶命啊!”
云燕只来得及惊叫了一声,就被陆昀精准无比地扼住了脖颈,霎时两眼一瞪,昏死过去。陆昀将人拖进殿,直截了当地喂了鸩酒,扔进殿后的枯井。
时过隅中,昭阳殿头,秋阳蔼蔼,绿意森森。
桓晏乘车送妹妹出了台城,经朱雀御道,过宣阳门,朝秦淮河岸的乌衣巷驶去。
桓微在马车的轻微颠簸中醒来,稍稍有了知觉时,桓晏的唇犹贴在他耳畔。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妹妹精致的五官,见他纤长的眼睫一动,霎时将他松开。
“阿微醒了。”
他调整好语气表情,仍旧温和地唤他。桓微怔然地睁开眼睛,侧过眸,目及哥哥带了关怀之色的玉颜,方才昭阳殿里听见的那些事,一瞬间有如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中奔驰起来,清晰如许。
他惘然低头,默不作声地摸了摸才被他吻过的温热的耳朵,心中一瞬间枯寂如死。却仍是轻轻开口问他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
桓晏见他起疑,不再唤自已二哥,心神微微一乱,解释道:“你在华林园里晕倒了,我恰在宫中,有宫人告知我,便带了你回去。”
顿一顿,又假作担忧地斥他道:“你是小傻了么?元嘉公主叫你,分明不怀好意。你有父兄给你撑腰,怕他做什么。便是天塌了,也有阿兄给你顶着呢。”
“日后宫中再召,你不用理,拒绝了便是。”
今日不是朝臣修沐么?
况且,他不知,今日是陛下叫的他?
见他说谎,话里话外更是把事情推到元嘉身上,桓微心中再凉一分。他多希望方才的事只是个梦呵!他是他的兄长,家中为数不多的给过他亲情与温暖的人,他从来不知道,他对自已的感情竟是这样。
桓微没有拆穿他,只是轻轻笑了一下,眼中则淡淡的,殊无笑意。桓晏怕他起疑,又问:“阿微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么?”
他摇摇头,默了很久,忽又轻轻地问:“哥哥,我
桓晏心头一凛,他有多久,没唤过他哥哥了?此时突然问出珠腕绳的事情又是何意?
他凝眸看他低垂的、冷漠的雪颜须臾,假意不记得此事,语气中已有怀疑的冷意,“珠腕绳?这是什么?阿微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想问啊。”桓微抬目看他,眼波中自欺欺人地携了一缕希翼,“是我小时候的东西,上次我问十二娘,他说你收着了。可是真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赶榜,短小。谢郎君下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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