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元帝见过穆皇后的第二天,圣旨就下来了。
穆烟十八年前放火杀害湘妃,使两国交恶,罪无可恕。念在其生养三皇子和明夏公主有功,留其一命,废去皇后之位,打入冷宫。穆挚和穆夫人串通宫中侍卫制造大火,证据确凿,择日问斩。念其子穆非离年幼不知情,流放边疆。
凤明夏得知消息时,穆皇后已经自尽在冷宫里。
杀掉湘妃她都不后悔,她怎么会要凤元帝最后的怜悯?
身居后位十多年,穆烟也有她自己的尊严,不容任何人轻视!
此时正是六月初,穆挚和穆夫人问斩的时间定在月中,穆非离流放的时间定在同一天。
权倾朝野的永安侯府,那个看似永不会倒的永安侯府,一月之间……化为乌有。
萧逸云依旧没有消息,凤无双并没有报仇的畅快感,倒是陈淑妃……命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拉拢她。
三皇子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已无力跟大皇子争。
太子之位……只剩下大皇子一人尚有资格争取!
六月中,邢部朱大人亲自在问斩台执刑。昔日穆挚权大势大,事事压他一头,朱大人做事时,还要看他的脸色。
如今……穆挚人就跪在问斩台上,披头散发,一身囚衣……
穆挚派人刺杀凤无双的事还历历在目,朱大人一阵唏嘘,人啊,做事还是得靠着自己的良心才好。否则,就是落得穆挚一样的下场……
问斩台血腥,凤明夏没有去。她人在凤城城门口,看着远远而来的穆非离……
没有锦衣华服,没有玉冠束发。粗布麻衣的穆非离依旧吸引她的目光,她轻跑过去,“非离哥哥。”
穆非离下意识想藏起手中的手铐,但他双手已被锁住,又能藏到哪里去呢?
他苦笑,“明夏。”
凤明夏双眼通红,深深呼吸几下,才把眼泪忍回去。
“我帮不了你……”凤元帝根本不见她。
“我知道,没关系。”穆非离道。
凤明夏深深凝着他,想把他的容颜刻入心中,“你有没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你做?”
穆非离摇头。
“一件也没有?”她不死心。
“照顾好你自己,算不算?”穆非离问。他不是一个大恶的人,除了算计和权势以外,他还有自己的一双眼睛。
眼前这个小姑娘是真的伤心,真的为他感到难过。抛开夫妻情谊不说,她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表妹……这是他最后一个亲人了,穆非离希望她过得好。
他挤出一抹笑,“厚葬我父母。”
“好!”凤明夏一口应下。
“我走了。”身旁的衙役已经等得不耐烦,如果不是凤明夏是公主,怕是早就开始破口大骂。
穆非离抬步,跟她擦肩而过,向前走去。
“非离哥哥!”凤明夏倏地冲上去,抱住他,“我会好好生活,你保重。”
“好。”她长大了,会想了,很好!
良久,凤明夏缓缓收回手,放他离开,放任他一步一步远离自己的视线……
此生,再也不见。
她的侍女轻声走过来,“公主,已经打点好了。那两位大哥不会在路上为难穆世……”
她忽然不知怎么称呼穆非离。
“好。”凤明夏像是被人抽空了灵魂,双眸空洞,“你再安排人帮舅舅收尸,我就不过去了。厚葬!”
“是。”
另一头
徐府养育凤无双有恩,一个徐世谦已经被流放,凤元帝不好意思再杀徐芸欢。在穆非离被流放之时,已经命人把她送回徐府。
徐芸欢嫁出徐府后,很少回来。再踏入徐府,竟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劫后余生……在天牢的每一天都活得心惊胆战,她没想到,她的平安还需要仰仗凤无双。
徐老夫人和裴氏一起出来接她,裴氏一看到她,就忍不住哭出声,“芸欢。”
“娘。”徐芸欢声音嘶哑,“祖母。”
“回来就好。”徐老夫人道。
“祖母,我……”徐芸欢原本以为,徐老夫人会嘲笑她当初一意孤行嫁给穆非离,闹成如今这样。
没想到,却是迎来她一句“回来就好”。
“进来吧。”徐老夫人招手,率先回屋,“今天人齐,无双和世瀚都在。我们一家人吃一顿午膳,算是小团圆。”
翠嬷嬷捧着火盆姗姗来迟,“大小姐,快跨过来。”
东阳国有一个传统,跨过火盆,身上的霉运就会去掉了。
徐芸欢愕然,裴氏已经拉着她一起过了火盆。
她们进屋时,凤无双和徐世瀚聊得正火热,还有几封书信搁在桌面,等着凤无双开启。
见她们过来,凤无双止了话,默默把信件收好。
徐世瀚作为在场唯一一个年轻男人,很有绅士风度,“人齐了?人齐我便让人传膳。”
“去吧。”徐老夫人挥手。
这一顿饭,吃得相当客气,除了坦然自然的徐老夫人,其余的人心思各异。
徐世瀚和凤无双的心思在信件的内容上,徐芸欢和裴氏则是尴尬不已。尤其是徐芸欢,她心里有结,愧对凤无双,愧对徐府,如今凤无双和徐老夫人虽然对她态度尚可,但是终究有什么变了,不一样了……
终于,一顿饭吃完,徐世瀚又很体贴地送凤无双出门。
临上马车,他忽然喊住她,“无双。”
“二表哥还有事?”她问。
徐世瀚这些天打听了许多风云山庄的事,还尝试过帮凤无双搭线,让她见一见风云山庄的人。
可惜,风云山庄的人一听合作另一方是凤无双,就一口拒绝了。
他给凤无双的信件,是他花了大价钱请一些江湖组织帮他打听的。厚厚的几封信件,里面是什么,徐世瀚也不清楚。
但是……从风云山庄的种种举动可以看出,这些事绝对会影响凤无双!
他默了默,道:“我不知道你跟风云山庄有什么联系,但是……无双,我和整个徐府都是站在你那边的。如果遇上了麻烦,记得来找我,我们一起解决。”
他说得很诚恳,让人无法拒绝。
凤无双捏捏袖中的信件,“等我看完信件再说吧。有可能是我多心了,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不过……多谢了,二表哥。”
二表哥。
不管他做什么,凤无双始终当他是一个表哥。
徐世瀚笑意染上苦涩,“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