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云小的时候,我跟他父王住在边疆,就是南慕国和东阳国交界处的离城。小时候他便很聪明,周围同龄的孩子都喜欢跟他一起玩。他啊……是不折不扣的孩子王。”平静下来后,萧老王妃神色有些憧憬,似乎透过悠长岁月,又回到了那个叫离城的地方。她唇畔露出一抹笑,道:“总是爱调皮捣蛋,让我跟在他身后收拾烂摊子。”
“他会这样吗?”记忆中,萧逸云似乎很能克制自己,耐心很好?
“小时候是那样,长大后跟着他父王到了凤城……他就收敛了。”萧老王妃道。
凤无双蹙眉,之前她提出听萧逸云小时候的事,萧老王妃明明很慌张。如今她冷静下来,说出来的话又毫无破绽,仿佛她刚刚的无措是凤无双看错了一样。
她敛眸,“那当初跟他一起玩耍的人里面……母妃还记得几个?”
“……”萧老王妃默了默,“我跟那些小孩子接触不多,离开离城都十几年,不记得了。”
“哦……”凤无双了然。
“人老了,不记事。”萧老王妃笑笑。
“那母妃……逸云小时候就跟萧修齐很好吗?他小时候一起玩的人里面,有没有萧修齐?”凤无双问。
萧老王妃呼吸一窒,有什么东西脑海炸了开来。
萧逸云小时候玩的人里面有没有萧修齐?
答案是:当然有!
而且他们两人玩得最好,最亲密。时至今日,分隔十多年,依旧如此。
但是这样话,她怎么敢告诉凤无双?萧逸云离开前一而再再而三叮嘱她,要照顾好凤无双。
如果她现在告诉凤无双……她肯定会去把萧逸云找回来!或者,甚至会因此而生气,气萧逸云的隐瞒!
萧老王妃选择了欺瞒:“你怎么会忽然这样问?逸云小时候一直在离城,萧王爷在南慕国,他们两人怎么会认识?”
“我看他们关系挺好,以为是旧识,随意问问。”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答案,凤无双有些失落。
“他们是逸云从军后认识的。”萧老王妃道,“好像是十三、四岁的时候,逸云跟着他父王前去边疆,遇上了萧王爷。”
“原来是这样。”十三、四岁,认识得尚算早,距今有八、九年的交情……难怪那两人感情好。
脑海中的念头像是被扼杀了,凤无双心口堵得慌,“母妃,我今天有些累,先回去休息了。”
“去吧。”萧老王妃道。
凤无双没做停留,直接出门。临出门,她遇上辰飞,这几天辰飞天天都到萧老王妃这里汇报找萧逸云的进展,她没多想,脚不停地离开。
脚步声传来,萧老王妃瞬间警惕起来,以为凤无双去而复返。
看清来人是辰飞后,才放松下来,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王妃,您怎么了?”辰飞一愣。
“我以为是无双……”萧老王妃抚着胸口,说:“她太聪明了,刚刚在问我逸云和修齐的关系,我觉得她是在怀疑逸云的失踪跟修齐有关。”
人在熟悉自己的人面前最难伪装,萧老王妃是真心喜欢凤无双,在她和凤无双的相处里,向来都是以诚相待。
她真害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出来。
辰飞完全愣住,“小王妃她……”怎么突然就猜到萧修齐那边了?
“我也不知道,这大概就是女人的直觉吧。”萧老王妃无奈摇头,叹息道:“或者说,这是她跟逸云之间心灵相通,知道逸云和修齐在一起。”
辰飞讷讷,大概……只有这个解释了。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凤无双有正事做,不会颓废自弃,这样萧逸云才能放心她。
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辰飞道:“这是王爷送来的信件。”
自他回到那边,几乎每天都会给萧老王妃写信,大多是在说风云山庄和他手上的事。
但是……每一次停笔前,萧逸云都会问一句她还好吗?
萧老王妃自然明白这个是她是谁,每次都回复他,关于凤无双的现状,还有十八年前那场大火的进展。
只是,这封信要怎么回?应该告诉萧逸云,凤无双已经开始怀疑了吗?
光是这么想,萧老王妃就问了出声,“辰飞,你觉得我应该告诉他吗?”
辰飞很难为,“王妃觉得呢?”
萧老王妃看着他,一副我若知道就不会问你的样子。
辰飞,“……”
“罢了,如实告诉他吧。就算我不说,他迟早会知道的。”萧逸云放在凤无双身边的人,何止是她跟辰飞?
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有人禀告他。
“你下去吧。”
“是。”辰飞退下。
萧老王妃长长叹了一声……
十八年前的案子是大案,事关两国邦交。长长的卷宗从刑部开始审查,经过一道道程序后交到凤元帝手中。
卷宗送到御书房时,已经十分详细,从穆皇后当初的动机,到她当时如何行动,笼络了什么人,谋害了什么人……都审问了出来。
还有一些……甚至是不需要交代的事,穆皇后都说了。
唯独有一句,她反反复复说着:“放了穆非离。”
这是她唯一的要求!
凤元帝揉着眉心,“小寒子,你说朕应该怎么判?”
这是一宗大案,寒公公不敢随便揣摩凤元帝的心思,“皇上这样问,这是折煞奴才了。”
“你不用恐慌,朕既然问你,你直接说便是。”凤元帝道。
寒公公想了想,道:“这事事关两国邦交,奴才不才,若是说错了,皇上不要责怪。”
凤元帝嗯一声。
他接着道:“奴才是觉得……皇后娘娘越矩了。”
不止穆皇后,永安侯府也太过了!
十八年前仗着凤元帝内患未平,杀了湘妃,引起两国交恶,战事不断。十八年后仗着自己权势颇大,不顾凤元帝的意愿,刺杀凤无双。
做得太过!这是寒公公对穆皇后和永安侯府的评价。
凤元帝扯唇,像是笑了一声。只是那双幽深的眼里,没有笑意。
“朕知道了。”
寒公公不语。
他说:“摆驾天牢吧。不管朕如何判,都要亲自告诉她一声。”
这算是……他对穆皇后和永安侯府最后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