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云的脆弱，只停留了一夜。第二天天亮之后，他便收起了所有坏情绪，温柔如初。
他刻意压抑，藏得很好，凤无双没有看出来。
楚青炎天天来萧南王府小坐，找凤无双唠嗑，追着她让她喊表哥。萧逸云阻止过，但他这几天忙，见楚青炎不肯打消念头，就作罢。
凤无双这几天都在忙着徐府产业的事，萧逸云说得没错，穆皇后果然是误会了，凤明夏的事，她怪到了皇太后头上。这几天，凤无双手下的店铺的店铺遇上不少麻烦，有无故滋事的，有肆意打砸的，还有散播谣言的。
她天天往店铺跑，萧逸云又忙着萧南王府的事，正好把机会让给楚青炎。
徐府是百年世家，纵然如今的地位不如从前，但在凤城里也算是大户之家。凤无双手中的账本数目是很可观的。
可这些银两……落到楚六皇子眼中便变得不值一提了。
西楚皇宫里的金银珠宝一堆一堆，他的小表妹，何必要为了这些杂事而烦恼？
“无双，这些小店铺，倒了便倒了吧。”
“六皇子，你若是觉得我的店铺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大可以出去，没有人邀请你来。”她冷笑。
楚青炎怔住，讨好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开玩笑，好艰难甩掉了萧逸云，他才不要走。
“那是什么意思？”她表情淡淡。
楚青炎想了想，道：“我是觉得，这些店铺那么小，不需要你亲自动手，雇个人来打理便好。”
“呵。”她笑了一声。
楚青炎，“……”
他怎么觉得，凤无双跟萧逸云相处久了，脾气跟萧逸云越来越像了。
这一笑，他都弄不清她想表达什么，只觉得莫名的……心虚。
凤无双心里烦躁，不想跟他计较。不敢再像从前一样一目十行过目账本，如今的她一字一字看得仔细，生怕哪里会有错漏。
穆皇后从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从徐航那一次她就能看出来。
这一次这些事，对比徐航而言，太小儿科了。根本不是穆皇后的风格，凤无双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当她把一本一本账本查完之后，她又觉得……好像就只是这么简单。
除了近几日滋事的事，账本没有问题。难道是永安侯府被凤元帝收回兵权之后，穆皇后不敢再大闹下去了吗？凤无双不知道。
带着疑问，她回了萧南王府。
穆皇后的人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当着送她回来的楚青炎的面，当着前来迎接她的萧逸云的面，说：“皇后娘娘约郡主见面，五月初三，在凤郊外的栖霞峰见。”
郡主，穆皇后的人是这称呼她的。
自从她跟萧逸云成婚以来，外界的人大多喊她王妃。
这七王府郡主的称呼，已经许久没有外人这样称呼过。
凤无双接过那人递过来的信件，扫了一眼。
——栖霞峰见。
没有落款，没有多余的字迹。
“我知道了。”她说。
那人点头，消失在人群中。
楚青炎从她手中抢过信件，脸色冷下来，“这穆皇后脸皮真厚，东阳国那么大，她偏偏要在栖霞峰约你！”
“有什么不对吗？”凤无双问。
萧逸云牵着她进屋。
楚青炎在身后嚷着：“栖霞峰是她该去的地方吗？栖霞峰是我姑姑最喜欢的地方！”
闻言，凤无双停住脚步。
萧逸云唇畔微冷，“她这是故意挑衅了？”
明摆着嘛！楚青炎哼哼。
萧南王府人多，三人选择回书房再商议。刚到书房，楚青炎憋了许久的话便全数倾诉出来，“我姑姑遇见凤元帝，就是在栖霞峰。姑姑年幼时喜欢游山玩水，皇爷爷疼爱她，纵容她四处游走。”
“她十岁开始在西楚国内游历，短短几年就把西楚大半山河走遍。慢慢地，她就开始往西楚外边走动，东阳国，南慕国，北冥国，她都去过！独独……她在东阳国逗留的时间最长，因为她在这里遇见了还不是皇帝的凤元帝，那一年她十四岁。”
花一样的少女，风流倜傥的皇子。不难想象，那时候的楚湘染和凤元帝之间已经有了火花。
凤无双呼吸一窒。
楚青炎继续道：“后来，姑姑从东阳国回到西楚来，就再没有离开过。我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约定，但是我知道……那个时候姑姑心中已经有了凤元帝。姑姑一直在等，等她长大，等她及笈，等凤元帝从东阳国来娶她。”
“两年后，她等到了。”楚青炎的目光渐渐冰冷，故事也从这里变成悲剧，“她放弃了对壮丽山河的热爱，放弃了游历途中遇上的种种趣事，甘愿远嫁，成为东阳国皇宫中一名妃子，成为凤元帝其中一个女人，最终客死异乡！”
“穆烟……她凭什么约你在栖霞峰见面！”
凤无双倏地握起了拳头，萧逸云的手覆上来，慢慢把她拳头揉开，跟她十指相扣。
凤无双抬眸看他，他扬唇，露出一抹笑容，她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道：“那穆皇后约我到栖霞峰，可能就是想跟谈湘妃娘娘的事，栖霞峰只是一个引子。”
“你想去吗？”萧逸云问。
凤无双犹豫片刻，点头，“想。”楚青炎说的，是楚青炎的版本。
据他所说，那是湘妃身边最亲近的侍女告诉他的。
那么穆皇后告诉她的，可能就是穆皇后的版本。
凤无双想知道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是不是凤元帝辜负了湘妃，是不是穆皇后害死了湘妃。
“无双，你确定要去吗？”楚青炎问。
凤无双再一次点头。
“穆烟肯定不安好心，栖霞峰山峰险峻，不是一个见面的好地方，我陪你一起去。”楚青炎也想知道穆皇后的目的。
“本王会安排好，楚六皇子不必太过担忧。”萧逸云握着她的手，转向她，“我也陪你去。”
坦白而言，凤无双真的不敢独自一人去面对穆皇后，不是害怕会有埋伏，而是害怕穆皇后口中的真相会让她难以接受。
有萧逸云在，她的心就会安定。
她浅浅一笑，“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