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皇后跟在他身边近二十年，从没见过凤元帝脸上有这样的表情。不仅仅是怒，甚至……还有恨！
她心一凉，怀疑自己看错了。凤元帝怎么会无缘无故恨她呢？再仔细看，他眼中的恨意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余怒。
穆皇后松一口气，“皇上，明夏她始终是我们自己的孩子，不管她做错什么，我们都应该……”
“应该原谅她吗？”凤元帝凉凉开口，他哼一声，道：“你就是太纵容她了，她才这样恃宠而骄，仗着你的宠爱，无法无天。她今年已经十七了，是时候受些挫折，否则永远不会长大。”
“父皇！”凤明夏从穆皇后身后冲出来，“你真的要打掉我的孩子吗？你真的这么狠心……他是你的外孙啊，他是我第一个孩子啊……”
“朕没有那样的外孙！”凤元帝一口否认。
“他是！”凤明夏大声道：“不管你承不承认，他都是！”
“是吗？”凤元帝面色有些冷，“可惜朕不会让他来到这个世上。”
把孩子留下，让凤明夏嫁给穆非离，让穆非离利用她？凤元帝舍不得。
而让她把孩子留下，未婚产子，独自抚养孩子长大，凤元帝亦舍不得。
所以，这个孩子不能留！打掉孩子，是凤元帝对凤明夏的一种保护。
可惜，掉在爱情陷阱里的凤明夏根本没有体会到凤元帝的苦心。
她一脸倔强，“如果你要杀我的孩子，那你先杀了我！”
“你闭嘴！”凤元帝真是极其厌恶凤明夏每次都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他。
盛怒之下，带着掌风的巴掌把凤明夏打到地上……
穆皇后一惊，“明夏，你怎么了？”
“不要你管我。”凤明夏倔强推开她，颤巍巍站起来，道：“父皇，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留下，他在我在，他走我走。”
“你何苦呢？”穆皇后虽然也很想留住永安侯府的孩子，但是孩子跟凤元帝比起来，她更愿意顺着凤元帝。
于是，她开了口：“明夏，你听话，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穆皇后说到这，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凤明夏那鲜艳的裙又染上了血意……
这一次是真的！
“明夏！”她尖叫起来，连忙抱住摇摇欲坠的人，“皇上，快传太医啊。”
凤明夏人在房里，凤元帝和穆皇后两人守在门口。
医女进进出出，均是低着头，没有一个明确答复。
时间点点过去，凤元帝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疼得难受。
他不想留下这个孩子。
但是……由太医去帮她流胎，和他一巴掌打掉凤明夏的孩子是有区别的。
凤元帝不希望……凤明夏的孩子死在自己手上。
穆皇后在一旁抹着眼泪，“皇上，你我夫妻近二十年，臣妾从未敢开口求过你什么。今天……你能不能看在臣妾的面子上，给明夏一些希望？”
凤元帝凝着她。
她继续道：“在这个时候杀掉她的孩子，她真的会疯的。”
“再看吧。”凤元帝揉着眉心道。
太医终于出来，恭敬给凤元帝行礼，“皇上。”
“如何？”凤元帝问。
“胎象不稳，公主又动了胎气，情况不太妙。”太医回答得有几分保守。
事实上，凤明夏的情况很糟糕，她自己心灰意冷，诊治不配合，还见了红……
这样的时刻，凤元帝一生经历过很多遍。宫中许多妃嫔胎象不稳时，太医都说过这样的话。
他长吁一口气，道：“朕知道了，你好好给公主调养身体……保住她的孩子。”
太医得了令，松一口气，“是。”
穆皇后一喜，他改变主意了？“皇上……”
“你不要高兴太早。”凤元帝冷冷打断她，“朕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明夏。”
穆皇后点头，“臣妾明白。”
凤元帝沉了脸，“明夏说，这个孩子在她在，朕是怕她想不开。”
凤明夏太任性了，凤元帝真害怕她做事不考虑后果，酿成大错。
“你告诉她，朕同意她和穆非离的婚事。让穆非离捧着他的诚意来找朕。至于她的孩子，朕不会动，她最好自己小心些。”到底是不喜欢，说完，凤元帝便走了。
穆皇后笑了起来，“明夏知道会很高兴的。”
穆皇后下了死令，要不顾一切代价留住凤明夏腹中的孩子。当夜，大半个太医院的太医聚集在凤明夏的院子里，终于为她保下这个孩子。
第二天，凤无双进宫时，正好碰上穆非离。他行色匆匆，直奔凤元帝的御书房，没有停留，没有跟她打招呼。
瑾汐拧着眉，“难道这个穆世子，还想娶公主吗？”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凤无双毫不在意，往另外一条路走。
皇太后寝宫有个佛堂，是凤元帝登基后心疼她经常跑皇灵寺，特意为皇太后请回来的。
凤无双到时，皇太后正在佛堂中央，闭着眸，一心一意拨着佛珠。
明嬷嬷在她耳边耳语几句，她停下来，转身，凤无双就站在门口，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佛像参拜。
紧皱的眉松开，皇太后道：“进来吧。”
“是。”凤无双应着。
皇太后不语，明嬷嬷点了香递给她，凤无双又恭敬地奉上。
佛堂里，谈其余事情会显得冒犯。皇太后把她带到旁边的偏厅，问：“怎么进宫了？”
“无双给皇奶奶惹了麻烦，进宫请罪。”她道。
皇太后道，“那是永安侯府和明夏的错，这件事怎么都怪不到你头上。”
她低着头不说话。
皇太后摇头，笑了，“算了，你进宫到哀家这个老太婆院里想打探什么消息，直说就是，你这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看得哀家心慌。”
“皇奶奶……”凤无双扶住她，在一旁坐下。
“这凤城的情况确实复杂，稍不小心，就会掉入别人的陷阱，你谨慎一点也好。这样哀家回到皇灵寺之后也会放心。”皇太后轻拍她的手，语重心长，“无双，你往后事事要小心，遇上难题不要太逞强，找逸云或者皇帝帮你，知道吗？”
凤无双从她口中听到凤元帝的称呼，心里感觉有些奇怪，“他会帮我的，皇奶奶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