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无双是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到尚书府的,徐世瀚本想陪着她一起来,但是逍遥楼出了命案,有许多事需要处理,便由她和瑾汐两人前去。
李飞钧刚去世,尚书府乱成一片。
凤无双到尚书府时,只有尚书夫人接待她。
尚书夫人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袭青衣,看起来颇为精神。
凤眼微微一眯,凤无双道:“尚书夫人。”
“郡主来了?”尚书夫人没有行礼,只抬手,请凤无双落座。
瑾汐正要说话,被凤无双拦下。
尚书夫人抬眸睨瑾汐一眼,问:“这便是萧南王指给郡主的那名侍女?”
“尚书夫人好眼力,瑾汐确实出自萧南王府。”凤无双笑眯眯的,看不出真实情绪:“不过王爷并没有把瑾汐指给我,只是让瑾汐给我养几天茶花。我和瑾汐投缘,便带着她一同出来。”
尚书夫人不冷不热哼一声。想也明白,瑾汐不过一个侍女,已是小姐穿戴,举手投足都是透着大气,刚还想替凤无双出头教训她,徐府是不可能培养出这样的侍女。
凤无双带她来,是想向她施压?
思及此,她先发制人道:“听闻郡主代管着徐府的产业,此番郡主前来可是为了飞钧的事?”
“是。”她道。
“还有两月余便是年末,如今尚书大人在宫中忙着庆典的事,我一人不能做主,郡主怕是来得不是时候。”尚书夫人说。
凤无双抬头看她,想在她脸上找出端倪,“夫人料错了,我这一次来不是想找尚书大人。李公子在逍遥楼身亡,我也很遗憾,我这一次来只是想了解一下李公子的生前,想帮逍遥楼洗清嫌疑。”
她说得直白,可这些话听在尚书夫人耳中只觉得可笑。
凤城民风已算开放,女子持家打理家业也有许多。只是女子前来查案,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尤其是凤无双还背着一个郡主的身份。
尚书夫人笑弯了眼:“郡主金枝玉叶,这些事还是等崔大人来查吧。”
“或许这些话对于尚书夫人来说很可笑,不过逍遥楼对于我而言非同小可,别人来查我不放心。如果尚书夫人不愿意说,那我只有等尚书大人回来之后再到尚书府一趟。”凤无双作势起身。
“郡主别急。”尚书夫人拉住她,道:“我只是怕郡主辛苦,才劝慰郡主几句。如果郡主坚持查证,当然可以问我,我知无不言。”
“好。”凤无双应下。
她和尚书夫人坐的地方只隔着一个小几,能清楚看到尚书夫人眼中的光,方便她观察尚书夫人是否说谎。接下来她连着问了李飞钧在尚书府所做的事,以及这些年李飞钧在尚书府有没有树敌,最后还问了李府为何把李飞钧送到尚书府寄养。
尚书夫人一一回答了。
据她所回答的来看,尚书夫人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尚书府几位公子所有的东西,李飞钧都会有。而且尚书大人对李飞钧更为宠溺,许多次李飞钧做了错事,尚书大人都没有责怪他。
最严重那次,便是尚书大人养了一株极为名贵的药材,莫名被李飞钧弄死了。所有人都以为李飞钧会被尚书大人狠狠责骂,没想到他回府之后,轻描淡写一句便带了过去。
凤无双听后,没多说,回了徐府。
进门之后,她径自到了黎氏的院中,巧的是,徐世瀚也在。
见她回来,他问:“无双,你问出什么没有?”
“有些线索,不算明朗。”凤无双把尚书夫人说的话,复述出来,最后她总结道:“听尚书夫人的口气,不像说谎,她确实对李飞钧很好。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李飞钧死了,她看起来并不难过。”
“嗯。尚书夫人说的那些,我也曾听闻。”徐世瀚把他下午收集到的几张供词摊在桌面,道:“这几人都是接触过李飞钧的人。一位是花楼里的花娘,她说李飞钧出手大方,是个豪爽的人。一位是赌坊的赌徒,他说李飞钧好赌,三番四次欠下赌债,都是尚书夫人带着银两到赌坊赎人;而每一次欠下赌债之后,李飞钧下一次会欠得更多。他说,李飞钧曾亲口说过,尚书夫人很疼爱他,根本不会责骂他。”
“最后一位是李飞钧的车夫,崔大人已审问过他,证词是我从崔大人手中得到的。这位车夫已跟随李飞钧多年,说没见过李飞钧和人结仇。”
“这么说,尚书夫人说的是真的了?”原本凤无双还想多走访几人,侧面印证尚书夫人的话。没想到徐世瀚如此懂她,她没行动,徐世瀚已全部整理好。她微微一笑:“只是为什么,那么疼爱李飞钧的尚书夫人,在李飞钧死后并不难过呢?今天我看到她时,她神采奕奕的,说话也条理分明。还有心思揣摩我和小南王府的关系,打听瑾汐的事。”
“这确实很值得怀疑。”徐世瀚一时想不通,尚书夫人疼爱李飞钧是真的,他死后不难过亦是凤无双亲眼所见。难道这尚书夫人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冷酷无情?
想不明白,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凤无双轻笑:“二表哥愁什么呢?其实没有线索,便是最好的线索。有矛盾,又风平浪静,说明这尚书府不像我们所看那么简单。尚书夫人出自小家,李尚书又身居高位,在尚书府中,能做主的人是尚书大人。有时候尚书夫人呈现出来的疼爱并不是她自己愿意的,有可能是迫于讨好尚书大人,所以不得不那么做。这样就解释得通……李飞钧死后,她为什么不难过。”
因为根本……没有疼爱过。
徐世瀚一怔,怜惜浮现在眼中,“无双,李飞钧的事,是不是让你想起自己在徐府的待遇。我当初……不应该跟随我爹和伯父外出经商,也许我留在徐府,你会过得好一些。大伯母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对付你……”
她年纪那么小,却看得那么透。如果不是经历过,她又怎么会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