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裴风在前往渥太华的飞机上遇到了素连辰。
俩人在登机口相互对望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上了飞机之后,他们的座位中间刚好隔着一条过道,也许是因为都有心事,他们也只是浅浅交谈了两句,便各自又归于沉默。
他们都没有问对方的行程。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对方去渥太华的原因。
只是素连辰偶尔看着任裴风假寐的样子,心中难免会想。
他是为了谁……
到达了渥太华之后,任裴风站在VIP通道口看素连辰正在打电话约车。
他想了想,从通道半途又折了回去,对素连辰说道:“我可以载你一程,我们的目的地应该一样。”
素连辰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挂断了手中的电话。
“为什么?”
任裴风表情平静。
他淡淡说道:“有人应该更想要见你。”
素连辰表情微怔。
他知道任裴风说的有人是谁。
但是他却没想到……
“原来你也会在乎她的感觉吗?”
任裴风不语,直接转身走向了通道的出口方向。
而素连辰知道他不会回答了,便也轻轻地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到达当地的医院之后,任裴风在大堂向昨晚接诊的医生了解伤者的情况,而素连辰则是提前上了楼。
他想见蓝汐。
就在他跟着医护人员的指示走到重症监护室所在的楼层的时候,他远远就看到了一个较小而又脆弱的声音侧躺在走廊的长凳上……
她身体卷缩的弧度让他的心一阵阵地抽痛。
他快步上前……
“蓝——!”
“嘘……”
就在他还没有把话说完的时候,一直想一尊铜像一般站在重症监护室病房外的谭常突然出声阻止了他的话语。
谭常转头看了他一眼,一只手指还放在唇间保持着让他禁声的动作:“别吵到她,她刚睡下。”
素连辰马上控制住了自己想要唤她的冲动,改为轻手轻脚地摸到了蓝汐的身旁。
她看起来很很憔悴。
苍白的脸上同样苍白而干裂的唇,脸上还沾着血污,紧闭的眼眸之下是淡淡的淤青,皮肤一点光泽都没有,凌乱的发丝搭在额头处,显得十分狼狈,她似乎沉浸在痛苦的梦境之中,一双淡眉紧紧纠葛在了一起。
素连辰同样皱着眉,他看着她,连呼吸都在不知不觉之中放轻了不少。
他趴在长凳前,用手指轻轻地为蓝汐挡开黏连在脸上的发丝,这个动作惹得蓝汐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略有些心惊,怕她醒来,于是便急忙收回了手,仿佛受到了惊吓。
但蓝汐实在是太疲倦了,她就算意识想要醒来,她的身体也不允许。
她有些难耐地扭了扭身子,医院的长凳很窄,她这一动,几乎像是要从长凳上滚落下来。
素连辰赶紧身手将她抱住。
蓝汐感觉到身旁有了热度,疲惫让她放弃了思考,她朝着那让她心安的热源蹭了蹭……
露出了些许安心的神情。
素连辰见她没有转醒也是放下心,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自己转身坐在了长椅之上,让她在自己的怀里能够睡得舒服些。
他没有直接带她离去,是因为他知道,如果按照蓝汐自己的意志,她绝对无法在亲人还未脱离危险期的时候独自离去。
他懂她,想要成为她的支柱。
哪怕只有片刻的安宁,他也愿意……
素连辰用十分温情的眼神看着蓝汐,看着她因为温暖而渐渐放松的神情,看见她眼角浅浅溢出的泪水。
蓝汐在梦中哽咽。
像是一个脆弱而受伤的孩子……
在素连辰的眼中,她一直都过于坚强了,他几乎没有看过她流泪崩溃的样子。
而这次,也仅仅只是在梦里。
素连辰温暖的手轻轻抚过了她的脸颊……
心中无限的疼惜,带着忧愁,又有些唏嘘……
他不知道她正沉浸在怎样的梦境之中。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保护好她,真正地让她不受伤害呢?
就在他沉思之时,几个全副武装包裹到头的医生举着带着医用橡胶手套的双手从他们生前走过。
他们要去重症监护室看一下患者的情况。
就在他们刚刚走过的一瞬。
被素连辰抱在怀中的蓝汐突然伸出了手,抓住了其中一个人的手术服衣摆……
这几乎是她下意识的举动。
似乎又像是冥冥之中有天意注定……
她在梦中流着泪,用几近于哀求的声音说着:“裴风……求你……救我……”
在听清楚她的梦话之时素连辰的呼吸几乎停滞。
他眼色深沉地抬起头,看着那个被蓝汐拉住了衣摆的医生。
因为被手术服包裹的太严,他先前都没有看出来……
那个男人有着一双属于华夏人种特有的墨色深瞳……
“任……”就在素连辰几乎要叫出那个名字的时候。
医生突然向前重新迈开了步伐,他目视前方,仿佛根本不为蓝汐刚才的话语所动,而蓝汐那无力的手也垂落了下去,只在那素绿色的衣摆,留下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折痕……
素连辰突然有些犹豫。
他突然有些不敢确认,刚刚走过去的那个有着墨色瞳孔的医生……
到底是不是他心中想到的那个人。
他伸手将蓝汐垂下的手握在了掌心。
素连辰低下了头,用自己的额心轻轻触碰着蓝汐的手背。
忘了他吧……
他在心中默默祈祷……
不管曾经有过多少爱,又有过多少恨,就算我求求你,听听我的祈祷,听听我的心声……
我求你,忘了他吧,忘了那个对你如此绝情的男人吧……
蓝汐。
……
任裴风跟着前面的医生队伍一同进入了湛纯所在的重症监护室,在门口接受消毒的时候,任裴风专门找人换了一件全新的手术外套。
换下来的外套,任裴风淡淡地看了一眼,终于赶在助理护士要将它丢弃在一次性医疗用品的回收垃圾桶里的时候出声道:“那件衣服,留给我带走。”
护士微微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主治医师。
任裴风又十分郑重地加了一个单词:“Please(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