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连辰终于睡了一个好觉,一觉醒来之后便是下午。
精神上的乏累算是缓解了不少,但是身体上高度紧绷之后猛然松懈下来的无力感却是有些挥之不去。
他懒懒起身,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套房隔壁的房间查看一下蓝汐的情况。
他刚走到门口,还没敲门进去,就看到门上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我出去了,不用等我吃饭。
素连辰歪着头有些疑惑,随手拿起手机就拨通了蓝汐的电话。
而这时蓝汐已经走到了任氏在渥太华的私立医院门口……
“喂?醒了?”蓝汐一边接起素连辰的电话一边向前走去。
素连辰一脸慵懒地站在酒店套房的玻璃窗前看着远处的街景。
“嗯……你在哪里?”
蓝汐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她就知道素连辰开口第一个问题必然是这个。
蓝汐淡淡道:“我出来看个朋友。”
“你应该叫我一起的。”素连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爽。
蓝汐突然顿了顿,她站在任氏分院的门口,远远看到花坛的那边有个男人,笔挺的身姿,宽松的白大褂随风轻摆。
看上去,有些孤寂……
任裴风仰头看着天空,一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另外一只手里拿着一只将燃过半的烟,和平日里的样子有些不同……
烟头的火星在阳光下看不真切,只能隐隐看到一丝青烟,顺着的他的手的方向向上攀升。
蓝汐跟素连辰匆匆说了句晚点联系便挂断了电话。
她朝着任裴风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在沥青地面上叩出轻响,蓝汐还穿着来时的那身衣服,昨晚已经让酒店洗过烘干了。
她昨晚睡得并不安稳,她心事未决,今早也是天刚亮就醒了。
脸上挂着的墨镜也只能稍微遮挡一下她的倦容。
但是身上的衣服微微空了的腰身还是遮盖不住她消瘦的身形。
她绕过花台走到任裴风的面前,隔着墨镜淡淡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你戒烟很久了。”
任裴风以前刚到任氏工作的时候压力比较大,蓝汐知道他有抽烟的习惯。
但是自从和蓝汐结婚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过他抽烟的样子……
直到今天。
任裴风的神情也有些惫懒,他也淡淡看了蓝汐一眼,薄唇气息轻启,便有残烟从他嘴角飘进风里。
任裴风慵懒的样子……
不可否认,很迷人……
原本总是把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像现在这样偶有松懈的时候,反而多了些烟火气息……
不再被刻意压制的戾气围绕着他的周身,静谧地让人觉得有些危险。
“你瘦了。”任裴风淡淡地说道。
他不带平光眼镜的时候总是给人很强的侵略性,蓝汐就算是隔着墨镜的镜片也还是没办法和他直视太久。
她微微别开了头,习惯性的逃避。
她说:“我来看看湛秘书……”
她没有回他的话,就如同他也没有正面地去回答她。
任裴风轻轻嗯了一声,转身走向了装修考究的医院大门,在门口的垃圾桶处把刚刚烧到尾的烟蒂给摁灭。
蓝汐紧随其后。
湛纯的病房在三楼,蓝汐和任裴风一同走上电梯的时候刚好遇上有装修公司的人员搬着一个被严重破坏的金属长椅出来。
蓝汐微微顿了顿。
没有人敢在任氏集团旗下的各大分院撒野,哪怕是在国外也一样。
蓝汐想了想……
“是谭常弄的?”她轻声问道。
任裴风又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蓝汐微微有些惊心。
他知道谭常对湛纯的态度,也一直担心如果湛纯真的出什么事情,谭常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现下看来……
“他打你了?”蓝汐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任裴风站在电梯里背对着她,听到她这样问出口的时候也是微不可查地笑了出来。
电梯在三楼的时候叮了一声。
铁门向两侧展开。
任裴风走了出去,回头看了一眼蓝汐淡淡道:“你是在担心他,还是在担心我?”
蓝汐怔住,一时之间居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面色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眼看着电梯门到了时间又要关上。
就在蓝汐还没来得及去摁开门键的时候,任裴风已经伸出了一只手来拉住了几欲合上的电梯门。
“别发呆。”任裴风站在电梯门外淡淡说道。
蓝汐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脸颊上突然腾起了些许温热……
她觉得有些尴尬。
……
蓝汐在三楼走廊尽头的病房里见到了湛纯。
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线管,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谭常坐在他身边就那样静静地抱着手看着他。
湛纯动不了,他就不动。
病房里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蓝汐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有些踌躇地脚步始终没能迈过门槛。
任裴风靠在门边淡淡地看着她:“不进去?”
蓝汐心中有一种难言的忧虑。
她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进去了也没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做的。”
话语间充满着淡淡地惆怅。
她说的是事实。
她确实没有什么能做的。
进去也好,站在门外也好,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看着。
任裴风沉着眉目陪她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开口道:“你没有让素连辰陪你过来。”
蓝汐转头看着任裴风。
他面色沉稳,依然冷峻。
他说的是陈述句,他很确认。
“我有问题想要问你。”蓝汐回道。
任裴风淡淡地扯出了一个略显戏谑的笑意:“你不想让素连辰知道。”
蓝汐从脸上取下了墨镜,淡漠地看着任裴风道:“不是我不想,而是你不想。”
“……”
任裴风看着蓝汐那一双淡色淡漠的眼,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笃定。
她确实很了解任裴风。
所以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对素连辰说过自己失联的那段时间,是被任裴风软禁在了纽约的事。
蓝汐见任裴风不语,便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今天来想要问的是什么。”
任裴风目光微微一沉。
他用极其寒凉的目光看着蓝汐,冷冷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为什么?”蓝汐微微皱着眉。
他不愿说,但是并不代表她不会继续问下去。
“我只是想知道一个原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纽约?”蓝汐眉间微蹙,神情似怒还怨。
“如果一开始你没有拦着我,那么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一字一句,像是在声讨,像是在怪罪。
在事发之后的现在,甚至在任裴风看来,像是在无理取闹。
任裴风冷冷吸了一口气,他平复了一下几欲爆发的怒意。
他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让你去纽约,那么现在躺在里面人,就会是你。”
蓝汐愤怒地向任裴风,一字一顿道:“但是,当初逼我出国的人,不也是你吗?”
“……”任裴风沉默了。
蓝汐说的没错。
是因为他,她才会找借口离开华夏。
他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而最终发生了意外,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未明的人是他的左膀右臂,也是他从学生时期就相识已久的朋友。
他无话可说,也无法辩驳。
但是……
“所以说,你今天瞒着素连辰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任裴风的瞳色如墨,寒凉了人心。
蓝汐眸如浅水,波澜微惊。
惊得,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