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远山的精神不是很好，所以在对任裴风说完了那句话之后就看了任从方一眼，并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从方，你来说吧……”
“是。”
任从方恭敬地对着素远山鞠了一躬后便从轮椅后方走到了任裴风的面前。
然后二话不说……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印在了任裴风的脸上。
任裴风的脸被打的微微撇朝了一边。
而他那双墨色的眸子却丝毫没有哪怕一丝的退缩和惧意，这并不是任从方第一次打他。
当然，只怕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原本躲在任裴风休息室的乔安透过门上的单面玻璃看到了任裴风被掌掴的一瞬间差点惊叫出声。
她以前总觉得老院长是一个和善的人，而任裴风从来都是那个天之骄子，光芒万丈的天才……
这一巴掌直接打碎了她对这家人的认知。
别人都觉得任从方是个温和的老好人，为人处世最是中庸。
但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对任裴风的要求和教育，向来极尽苛刻……
乔安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整个人都被吓呆了。
任裴风轻轻摸了一把自己被打过正火辣的脸颊。
他面无表情，很快又摆正了姿态。
不卑不亢，浑身上下都恢复了那个紧绷的，无懈可击的任氏史上最年轻的天才院长的姿态。
任从方睨着眼打量了他一番。
终是露出了从他进门之后第一丝满意的神情。
“看来你倒是还没有彻底把自己的身份给忘干净。”
任从方从任裴风的桌上抽了一张消毒湿巾轻轻擦了擦手。
这虽然是他以前从医时就养成的习惯。
但是在安贞看来……
明明刚刚打过自己的儿子……
却转头就赶着擦手吗？
好像任裴风是什么脏东西似得……
怎么能这样……
乔安在内心有些难以忍受地为任裴风喊着冤。
而外面的交谈却还在继续。
任裴风似乎已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一幕。
只是朝着任从方的方向投去了一双静若寒潭一般的目光。
“我自然不会忘记。”
他是任氏的长子，任氏未来的继承人，同时也是素氏长孙，虽然只是一个外孙，但是现在素远山也已经很明确地表示了要把素氏未来五十年的掌控权都交到他的手里……
他是任素两家姻亲的最重产物……
是承担着这一切希望生的，这一生都不容松懈半刻的……
继承人。
任裴风从小就知道这个道理。
而且二十多年，这些头衔一直都压在他的肩上，宛若千斤坠，胜似万重山。
注定被束缚。
任从方轻轻叹了口气。
任裴风是他的亲生骨肉……
他从小就用最严格的要求教育着他。
他了解自己这个儿子。
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任裴风所做的一切，都让他有些失望。
甚至有些看不懂他了。
“你告诉我，我通知你你外公病重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国来？”
“……”任裴风沉默了。
因为他去米兰见了蓝汐……
但是这件事情……他不能让任从方和素远山知道。
于是他只能沉默。
“你再告诉我，回国之后，面对你三舅公那边的布局，你又做了什么？明明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你外公不惜隐瞒病情把自己藏起来也不愿意给你增添负担，而你呢？你用着你外公用生命给你拖延的时间都做了什么？！你就用这样宝贵的时间去给一只猫做手术吗？！”
“……”任裴风一动不动地直视着前方，神情淡漠。
宛若一潭死水。
这些，都是他无法辩白的。
是他不愿去争辩的。
任裴风抬眼看了脸色苍白的素远山一眼。
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他双手紧紧握拳，眉头紧蹙。
承受着这一切，他所做的选择，所造成的后果。
他必须去承担。
其中就包含了任从方和素远山的怒火和不满……
这些都是他的选择。
“爸，外公，”他声音低沉而沙哑，似是在强行克制着什么，强迫着自己，低下他那在人前永远高傲的头，“我知道错了，不会有下次了。”
在人前服软。
哪怕是在自己最亲的两个亲人面前。
这对他来说是第一次。
因为从小到大，他都是最好的。
从没有犯过错。
从来没有。
而这一次。
他却为了蓝汐，彻彻底底地，错了一回。
任从方看着任裴风承认错误的态度，先前数落他的怨气也是被打消了不少。
任裴风这次突然倒下，确实是让他和素远山都有些坐不住了。
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倒下呢？
素远山听着任裴风的道歉，缓缓地抬起了眸子。
一双有些混沌的眼，眼底却依然有着疲惫所掩盖不住的精光。
“裴风啊……”他淡淡说道，手在轮椅的把手上轻轻地敲着，似乎有些感慨，“你不要怪你爸他逼你……”
“没有外公，这段时间，确实是我做得不好。”
素远山轻轻叹了口气。
淡淡说道：“你爸他只是着急，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它比我们想象中的还不堪用……”
任裴风眉头紧蹙地抬起头来看向素远山。
而素远山却给了任从方一个眼神。
任从方心领神会地从他带来的公文包中取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任裴风。
任裴风知道那是一份诊断书。
他很熟悉。
他接了过来。
而素远山也在这时继续说道：“是急性白血病……拿到这份诊断书之后我让你爸对外封锁了一切消息，因为是突发症，所以以前检查身体的时候并没有查出来……”
任裴风拿着诊断书的手微微一紧。
太突然了。
怎么会这么突然？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素远山一眼。
素远山回国之后他的身体一直都是任裴风在监控和调理。
为什么会是急性白血病……
这种病症发病前往往没有什么征兆……
但是一旦爆发……
就算是有化疗，用这世界上最先进的医疗手段，也很难撑过一年……
太快了。
难怪素远山要对外封锁消息。
如果让素承云知道他得的是急性白血病的话……
只怕会展开更凶狠的进攻吧……
事态会更严峻。
而且……
“这件事情，外婆她已经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