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辅龄看向周恒,他到顺天府就办了一个大案子,也就是闻氏和朱孝昶这个,如若说得罪,那么得罪最深的就是他们,当然还有陈文池。
张辅龄微微眯起眼,“陈?陈文池?他不是太子的人?你的意思是,太子参与此事,还是说陈家?”
周恒看着一脸懵的张辅龄,有些唏嘘,这货真的是不沾这些。
“陈文池虽然是陈家次子,但是自幼跟陈家不和,早已投入太子麾下,再者他与闻昌晋本就有同门之谊,一同拜在太师曹信让门下,还是一年为官,这情谊不用我说了吧。”
张辅龄看向周恒,叹息一声。
“张万询已经去白岩村探查,等等他的消息吧。”
周恒摇摇头,“此刻,张大人应该惊慌失措地进宫,找皇上告假,然后让皇上宣召太医院的御医去给令爱诊治,如此一来今日发生了什么,自然瞒不住,皇上会追问。”
张辅龄看了一眼周恒,“如此一来岂不是让你难堪?”
周恒摆摆手,“现在太医院主要负责的御医里面,彭玉山和陈振亚都是我的记名弟子,这些人来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皇上更不会派刘院判过来。
之前皇帝下旨给了闻家面子,可此刻如此做,就是驳了皇上的面子,剩下的不用我说了吧?至于是否抓到另一个逃走的真凶已经没有异议,此事皇上自有定夺。”
张辅龄仿若醍醐灌顶,瞬间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恒,随后点点头。
“我是关心则乱了,现在我就进宫。”
说着没有停留,转身下楼。
周恒整理了一下衣衫,到了楼下,这才想起来,薛老大已经赶着马车送车夫去就诊,这里的衙役大多都是步行而来,难道自己要走回去?
......
张辅龄快步跟着方纪忠进入东暖阁,身上的官袍有些脏污,尤其是袖子上,仔细看看还带着血迹。
他没有多在意,一进来看到皇帝,赶紧跪倒叩首,脸上带着一丝惊慌。
“臣见过陛下。”
皇帝正在看着手中的折子,听到声音赶紧抬头,将脸上的花镜摘下来,赶紧朝着方纪忠摆手。
“快平身,过来坐,朕听闻你要告假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张辅龄金敏双唇,一脸的落寞,回想到这些年为了政务疏忽对妻女的照拂,心里一阵酸楚,眼中已经泛着泪光。
“陛下,老臣独女受伤,此刻正在回春堂救治,今日前来,其一是要告假数日,其二也是想请太医院擅长伤科的御医过去帮着诊治一番。”
皇帝这回是真的惊讶了。
“受伤?这是怎么回事儿,跟朕详细说说。”
张辅龄再度跪倒,将今日发生的意外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当然那个被抓的小子没有细说,只是说抓住一个人犯,得到的口供就是豢养他们的人在密云白岩村。
皇帝怔了怔,赶紧朝着方纪忠摆手。
“愣着干嘛,去传御医,多派一些过去给周恒帮忙。”
方纪忠赶紧捉人去请御医,皇帝想了想蹙眉看向张辅龄。
“密云可是顺天府所辖?”
方纪忠打发了人,缓步走到皇帝身侧,低声在皇帝耳边说了一句。
“似乎陈家祖籍就是白岩村,之前陛下将那周边不是赏赐给了陕西布政使陈庆大人作为供养?”
皇帝一怔,眸光眯了眯,只是稍微沉吟片刻,抓起桌子上的奏折,瞬间丢在地上,张辅龄和方纪忠赶紧都跪倒。
“朕如此宽容,他们还是不知足,如此谋害朝廷命官的家眷,岂是朕能容得?”
张辅龄垂着头没说话,方纪忠赶紧叩头说道:
“陛下息怒,张大人就这么一个独女,老奴去看看御医是否到了,如若到了还是要先安排前往。”
皇帝一脸怒容,一抬手招呼方纪忠。
“赶紧先扶着张爱卿起来。”
方纪忠扶着张辅龄起身,一天的折腾,张辅龄没有吃什么东西,如此一起身,瞬间觉得天旋地转,差点儿再度摔倒,方纪忠倒是手疾眼快,一把将人扶住。
张辅龄连忙道谢,“多谢方公公。”
皇帝眼中似乎有种疼惜的目光,一闪而逝。
就在此时门口值守的小太监,快步进来,远远地跪下,禀报道:
“禀报陛下,太医院当值的彭御医带人来了。”
皇帝赶紧摆手,“快,宣彭御医带人进来。”
小太监快步出去,片刻彭玉山陈振亚还有几个人都跟着进来,几人赶紧施礼,皇帝就急匆匆地说道:
“你们几个跟着张爱卿,去帮着他的女儿诊治一下,即刻就走。”
张辅龄看向皇帝,脸上带着感激。
“多谢陛下,臣告退!”
皇帝摆摆手,张辅龄带着这些人走了。
方纪忠看看皇帝的脸色,朝着外间儿伺候的人摆摆手,一个个赶紧都出去,将东暖阁的门关闭,方纪忠蹲下将地上的折子都捡起来,这才放回皇帝的御书案上。
皇帝脸色铁青,用力拍了一下御书案,茶盏里面的水溅出来湿了袖袍。
方纪忠赶紧走到近前,帮着皇帝擦拭了一番,随即安慰道:
“陛下不要动怒,或许这就是一个巧合,报复张大人的说不准是之前被治理之人也说不准。”
皇帝抬眼看看方纪忠,此刻已经没有之前的愤怒。
“哼,巧合?你老糊涂了?
张辅龄久在大理寺,虽然之前审理案件也得罪人,但你见过谁有如此恶毒的手段?这闻氏,朕本念着她孀居多年,毕竟是朕的侄媳妇,对朱孝昶只是溺爱颇多,现在看看绝非如此。
能将陈文池丢出来挡在,随后又刺杀张辅龄独女,随后还留下尾巴,将陈家牵连进去,这是将矛头指向了太子和贤王,原本陈家就是一笔糊涂账,两个儿子都很有出息却,家宅不宁,这也是朕为何迟迟没有给娴妃进位分的原因。”
方纪忠一脸的尴尬,赶紧给皇帝垂着肩,故意讨好地笑笑。
“太子也好贤王也好,乃至这京城的风吹草动,都掌控在陛下手中,陛下千万别动怒,对身子不好!”
皇帝晃晃头,似乎想着这些感到头疼,眉头紧蹙。
方纪忠只是微微抬眸,就赶紧将揉肩的双手,向上移动给皇帝开始揉着太阳穴,似乎手法不错,皇帝紧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随即,皇帝抬手,方纪忠停住动作,退后了一步。
皇帝张开眼坐起来,盯着御书案半晌才说道:
“闻昌晋是太子的人,陈文池也是如此,其他各部也多有他的人,看来朕的这位曹太师给朕出了一个难题啊!”
方纪忠垂着头,没有掺合,毕竟这样的事儿,不是他能评论的,皇后的父亲曹信让乃是皇帝的老师,原本就是大儒学生遍布朝野,呼声威望都不小。
正在方纪忠走神儿的功夫,皇帝抬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方伴伴,你怎么走神儿了,还是装作听不见,朕问你太子可给你送礼了?”
方纪忠吓了一跳,赶紧跪倒磕头。
“老奴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自幼照顾陛下,有吃有喝就已经知足了,身外之物要了干啥?”
皇帝摆摆手,“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对了你刚刚说,那白岩村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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