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脸颊抖了抖,忍着将人踹出去的心,一把抓住小六子的手臂。
“药剂的浓度,就是抽取五格青霉素,然后推出去,再抽取五格盐水,这就是试敏液的浓度。然后将试敏液注射在寸关尺周边的皮内,形成一个米粒大小的丘疹,不能覆盖抓挠,一刻钟后进行观察。”
说完周恒长出一口气,他算不出80万单位稀释成50单位要如何表达,这样说大家都糊涂,周恒粗略算了,他这个配比只是稍微高了一点儿,不过简便易行容易计算,现在只能如此统一。
换了一个无菌针头,周恒举起来比划了一下。
“你们谁感兴趣,可以互相尝试一下,这个没有什么难度,只是注射的时候,一定要在皮内,形成丘疹,不然没有观察的意义。”
马令善和刘秀儿举手了,他们接过注射器,赶紧开始尝试,互相做了试敏,周恒看了看马令善的手臂,朝着刘秀儿说道。
“秀儿做得很好,不过见到出血不要擦,下次更表浅一些更好。”
刘秀儿抿唇偷笑,心里很开心,周恒看向刘秀儿的手臂,赶紧将烛台举起来。
“都过来看看,秀儿出现丘疹过敏了,你们过来看看,这个非常典型。”
随着这句话,好几个脑袋凑到眼前,不知谁的头发被拉住烧了一下,顿时焦糊的味道充斥在房间内。
只见,刘秀儿手臂内侧的试敏丘疹有些发红,一道红线从针孔的位置延伸到对侧,非常的明显。
刘秀儿刚刚还高兴的脸上,顿时有些紧张,她竟然对新药过敏,这要如何是好,那岂不是说......
“二哥,那我之后都无法使用新药了?”
周恒朝着刘秀儿笑道:“别郁闷,这不过是第一批的试验品,如若能二次精炼,药效和过敏性更低一些,等阿昌之后慢慢摸索,新药也会不断进步的。”
刘秀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看众人提醒道:
“都这个时间了,还是赶紧吃饭然后学习吧。”
马令善他们赶紧点头,“对呀,正事儿不要耽搁,走去吃饭,不过新药还要找病患试验一下,这个售价也可以高一点儿......”
众人下楼,来到食堂,旺财早将各个餐盘摆放好,各种吃食都准备妥当,见人来了招呼着众人进去就餐。
一边吃着,阿昌一边问询周恒一些问题,别说都是制药的关键点,不过周恒能够给他的帮助有限,就在此时,一个杂役急三火四地跑过来。
见到几人在吃饭,顿住了脚步,脸上犹豫不决。
周恒抬眼看看他,这小子似乎在跟着屈子平在前面安置患者,早晚负责洒扫还有关门的工作。
“怎么了,有话直说。”
那小子赶紧抱拳施礼道:“老板,前面来了几个人在砸门,说是他们从济阳县来的,途中车子坏了,所以此刻才到,其中一个老伯说前些天,他来过回春堂,找的马大夫问询,说是他儿子腿伤骨折,严重的肿胀是否能治疗。”
马令善赶紧将手中的馒头丢下,擦了一把嘴站起身。
“难道是,那个高度感染的患者来了?不过这都已经隔了这么多天,人还活着......”
说着就朝门口挪,周恒放下吃食,也跟着站起身,回身不忘叮嘱道。
“你们先慢慢吃,我和马令善去看看,如若需要安排手术,你们吃完也来得及。”
听周恒如此说,众人也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周恒带着马令善跟着那个杂役走到诊堂。
一个老汉不断用袖子擦拭着,整个脸上全是汗水,走到近前周恒才发现,他们这四个人用门板抬来一个胖子。
这人脸上双腿都和发面馒头似的,五官已经扭曲了,脸色蜡黄,双眼紧闭,尤其是腿,有一条腿裤子被剪去裤腿,一道伤口不断流出黄白色的液体,伤口创面全都是黄色的脓。
周恒一怔,穿越到这里,还是第一次见到感染如此严重的患者。
即便救治鼠疫时,那个濒死老汉的脚趾,都没有达到这个程度,这个程度的感染如若不及时控制,就只能截肢。
那老汉一脸希翼地看着周恒和马令善,借着烛光辨别了一下,扑通一声给马令善跪下。
“大夫,求你救救我的儿啊,家里盖房准备给他娶媳妇,谁承想房梁竟然滑落将他砸了,我们在济阳县走了十几个医馆,诊治了一番,没见好还愈发严重,本想去济南府,可听闻清平县有家回春堂,最善于治疗这样的伤,这才来此的。”
马令善看向周恒,此时他心里也没底了,这样严重的骨伤和感染,一不小心命就没了,如若医馆死了人,哪里还有人上门,显然之前的那些医馆也是抱着如此想法。
“我记得你,五日前你来问过我,骨伤的病患如若伤口肿胀,是否能治疗,我不是和你说,要马上就诊,怎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才来?”
老汉抬起袖子脸上已经老泪纵横,回身看看木板上的人。
“我也想啊,不过回家后我兄弟找了一个大夫,正在给我儿诊治,说是已经接骨复位,要上几天药看看,能否消肿,银子已经花了,我们就想着还是试试吧,没成想几天的功夫,人已经肿了一倍,这才不敢耽搁,直接来了清平县,谁知眼看进城了,车子还坏了,没办法我们是抬着人进城的。”
马令善转头看向周恒,这样的患者真的太严重了,他心里没底,压低声音问道:
“师尊,这病患我们收治吗?”
周恒抬眼看看马令善,他所担忧的周恒可以理解,作为医者心细考虑周全是好事儿,他也是为了回春堂的声誉考虑,如若这人治不好直接就砸招牌了。
周恒的目光,落在老汉身上,扶着老汉坐下,才缓缓说道:
“老伯,人可以治,不过有些话我们要说清楚,你的儿子耽搁的时间太长了,之前我们的大夫也提醒过你,我们先要控制他的伤口感染,只有控制了感染,才能看到骨折的位置,处置的是否合理,如若接骨错位,还需要重新接骨,这样患者会增加一些痛苦,当然如若这感染控制的不好,这条腿也保不住了,那时候我们就要以保命为主,腿是要切掉的,你可想好了?”
老汉手一抖,无助地看向周恒,一屁股坐在地上,更加伤心地哭了起来。
“都是爹贪心啊,如若不是心疼那几两银子,也不至于耽搁你的病症,这要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马令善有些急了,师尊能同意治疗,已经是天大的好事儿,这还感慨上了,想到这里赶紧上前,蹲在老汉身侧。
“又没说不治,只是将可能的情况跟你说清楚,别到时候真的病情变化不得不需要截肢,你们又意见不统一,原本就是你耽搁了时间,现在还要耽搁吗?”
老汉一听止住了眼泪,爬到木板近前,拍拍男子的脸颊。
“儿啊,你倒是醒醒,我们要如何选择?”
木板上的男子悠悠醒来,费力地张开眼睛,看向周恒,嘎巴这嘴费力地说道:
“我治,切了腿我也治,大夫救我,我写字据,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那老汉一咕噜爬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凑到男子近前。
“好听你的治,我们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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