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琮在掌灯时分才来拜见,皇后吃过了晚膳,正在喝茶,看到儿子来了,笑着让他坐,问他今日感想如何。“回母后的话,今日其实就是陪着羽嫄郡主在宫中走了走,去妙音阁听了一场戏,又在御花园钓了一会儿鱼,去御相馆为她做了一幅画,再无其他了。”昱琮甜蜜回忆道。
皇后看着儿子的表情,心中不悦,但表面并没有表现出来,依然带着笑容问道“对了琮儿,田小姐和赵小姐入宫也快一个月了,不管是吃饭还是问安你也接触过多次,今日你又陪着羽嫄郡主逛了一日,母后想听你一句心里话,关于你的太子妃人选,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母后,孩儿,能说实话吗?”昱琮有些吞吞吐吐地问道。见皇后点头,他才放心说道“原本孩儿看是平王家的那个丫头槿落,但是她不识抬举,而且这几日朝堂之上与平王的政见也是诸多不合,现在我已经不喜欢她了。现在我喜欢,喜欢羽嫄,母后您不知道,这个姑娘非常有趣,她完全不像咱们江南女子那般含蓄内敛,非常开放热情,孩儿真的是眼前一亮的感觉,比那些这个小姐那个小姐的有意思多了。”
“哦?那你觉得那羽嫄郡主对你可如你这般吗?”皇后按下心中的不快问道。“她定然也是想要攀高枝的,今日里她就不止一次说过,孩儿日后是要登基为帝君临天下的,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昱琮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皇后看着儿子如痴如醉的表情,既生气又担心,她也知道这时候泼凉水没有用,只会让他更加叛逆和自以为是,需要循循善诱。所以皇后接着轻声说道“她说的虽然没错,但是即使身为帝王,也会遇到身不由己和迫于无奈之时,不会事事顺心如意的。琮儿,你从小顺风顺水,母后父皇都很宠爱你,上面鲲絫多病,二皇子早夭,你是被捧着长大的,没怎么受过挫折。母后总是担心,希望你莫被人蒙蔽利用才好。这羽嫄郡主虽然聪明可爱,但是她是翎雪国的郡主,不是我埕焱国的,除非你们是两情相悦,否则即使是你父皇,也不能强迫她嫁给你,你明白吗?”
昱琮听完倒是冷静了下来,终于不似方才那般兴奋,他郑重对母亲说道“母后,孩儿明白,您莫要担心。孩儿不会色令智昏,这中间的轻重我都懂的。”
皇后终于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笑了笑说道“你这般说母后便放心了,对了,田小姐和赵小姐,你可有喜欢的?”昱琮听后不假思索道“这两个人没什么特别,就是普通女人,母后看着办就好,孩儿无所谓的。天色也不早了,母后早些休息,孩儿先告退了。”
昱琮走后,皇后陷入了沉思,如今这个局面,若是娶了这位异国郡主,朝中没有助力,而两国邦交又绝对不是一场和亲能解决的,到时候反倒两难,不行,绝对不能让羽嫄掺杂进来。当务之急,从田赵二人中选出合适的太子妃尽早完婚才是。
正想着,外面来报说田语萱求见,皇后忙来到外间,命人宣见。田语萱抱着一个托盘,上面用红绸盖着鼓鼓囊囊一大包,进来之后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自己跪地行礼道“这么晚还来打扰娘娘,请娘娘恕罪。实在是臣女父亲新寻得一件好宝贝,命人送来让臣女一定务必进献给娘娘,臣女不敢耽搁,这才漏夜前来。”
皇后连忙让她起来,笑着拉着她的手说“你这孩子何用如此客气,也转告你父亲不必如此费心。虽然时隔多年,但是毕竟皇家与你家祖上有亲,这么算咱们也可以说是一家人,不用如此见外的。”
田语萱听皇后话音和善,心中得意,便连忙将托盘上的红绸掀开道“皇后娘娘请看,这是一件十分罕见的玄狐披风。集了十只玄狐才制成,冬日里披上足以御寒。而且这披风毛色纯正,无一丝杂色,只有皇后娘娘这样高贵的女人才能穿出它的富贵和独特。还请娘娘不要嫌弃才好。”
“你和你父亲都有心了,本宫便收下,劳你们费心了。”皇后笑着收下了披风,惠心来接过披风端去了后殿。看田语萱似还有话说,皇后便笑着问道“我看田小姐还有话想说,不妨直言。”
“启禀娘娘,今日在御花园中,臣女看到一事,一直思忖是否要告诉皇后娘娘。”田语萱似有些为难道“后来思来想去,觉得这样的事还是不应该瞒着娘娘,想来娘娘知道了也好做到心中有数,所以才斗胆来汇报。”
皇后点头道“田小姐但说无妨。”
“今日午后,御花园中,太子殿下陪着那位羽嫄郡主钓鱼。谁知那郡主突然身形不稳,险些就滑入水中,太子殿下去救她,她便,便直直扑入殿下怀中,两人一起倒在地上,险些滚到御湖里去。”田语萱恨恨地说“事发突然殿下并未在意,但是臣女在一旁看得真切,分明是那个郡主故意脚下一滑扑入殿下怀中,根本不是什么意外。此女心机深重,恐怕接近殿下有所图谋,所以臣女才赶来告诉娘娘。”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皇后听完冷冷说道“好了,本宫知道了,此事不可再说与其他人,本宫自有处置。”
羽嫄回到房中,揉了揉自己笑了一天的脸和下午摔疼了的胳膊,心情很是不错,果然那太子已经轻松上钩了,剩下的便是找合适的机会设计,这次一定让槿落永无翻身之日。
槿落此刻忙于父王的命令,整个赤羽军上下外松内紧,她和释也好几日没有单独见面了,只是在哥哥帐中各自忙碌之时,偶尔彼此看看对方。有一天,她看着释发呆被哥哥发现了,槿飏拉着她躲到账外,一本正经问她是不是喜欢释。槿落最后见躲不过,干脆直接承认。意外的是槿飏并没有阻止她,而是笑了笑对她竖大拇指道“我妹妹果然好眼光,释绝非一般人,只不过父王知道了未必会同意。据我所知,父王其实想将你许给大殿下鲲絫的。”
这个消息惊到了槿落,她大喊了一声“什么!”惊得账外的兵士都朝她看,槿飏连忙将手放在嘴唇上让她禁声,然后小声道“你大喊大叫什么,生怕别人听不到吗。我也是有一次无意中听到父王和葛平说话才知道的,本来早就应该告诉你,可是后来这大殿下也被革去了太子头衔,去荣城做亲王了,我想着此事应该也就不了了之了,便没同你说,省得你烦扰。如今正好说起此事,我突然想了起来,并告诉你一声。反正你自己的事自己当心,小心被父王发现了骂你。”
这个事放在槿落心里好几天,总觉得哪里别扭,最后她找了个机会把释单独叫出来,悄悄告诉了他。这件事七七早就告诉过释,只是如今看着槿落一副着急的样子,释只好装出第一次听说一般的惊讶,然后劝道“想来应该是很久以前鲲絫还是太子之时的约定吧,王爷忠君,做此打算也是为了平王府。如今太子易主,想来应该没有这个需要了。落儿别挂在心上。”
槿落想了想点点头道“是啊,哥哥也是这般说,但我就是不喜欢他们来悄悄为我做主,然后说什么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反正这辈子我只跟着你,换另一个人我是死也不从的。”
释轻轻拥住槿落,心里默默说了一万遍的谢谢。暗中下定决心,等姐姐的仇报了之后,便带着槿落离开这里,找一处山水间过两个人的生活。
等二人返回营帐,见平王爷也在,似乎是在等人。槿落跑过去喊了声父王,平王连忙拉住她说道“等你多时,跑哪儿去了。你快去准备,明日一早入宫去见皇后。”槿落忙问“父王,为何突然又要进宫?”
原来,羽嫄郡主说最近几日不知为何总是噩梦连连,心中很是担心父王,便和皇后说想要回家。太子一听便着了急,直说白云寺方丈有无禅师乃是得道高僧,必能为她破解,明日要带羽嫄郡主上山礼佛。皇后担心郡主安全,便想找人跟着保护郡主,羽嫄提议让槿落来陪她,正好多日不见,可以一起叙叙旧。皇后便答应了,宣她明日一早进宫陪着太子和羽嫄郡主去白云寺。
槿落听了倒是很乐意,她有许久未见羽嫄,释听完心中有些奇怪,倒不是因为其他,羽嫄并不信鬼神,当年在翎雪国皇宫,她推翻了祭坛,打跑了法师,闹得皇宫人尽皆知。如果不是她的身份背景,估计早就被处死了。怎么会做了噩梦便去烧香拜佛。释回去把这件事讲给七七,七七来回踱步并不说话,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才说“如果你不放心,明日就悄悄跟着去。我虽然算不出到底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相信你对槿落的直觉。你去和槿飏说暗中保护槿落,他肯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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