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月不大放心让容玦一个人面对宋老将军,条件反射就要跟上去,又被云司离拽了回来。
“此事你不要参与,让容玦同外公谈。”云司离拍了拍她的肩。
说着这话的云司离神色温和,但目光坚定,不容置喙。
云间月挣了一下,竟然没能挣开他的手。
“什么叫我不要参与?”她拧着眉,语气里满是无奈,“这本来就是我同外公的事情,做什么要他来说项……”
宋恒等会还要去兵部,并未同宋老将军一同离开。
他抬眸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宋老将军和容玦,再看向云间月,笑了一下:“月儿,你真当祖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云间月愣了一下,茫然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不,他很清楚。”宋恒柔柔一笑,“他只是生气,你在做这些事情时,宁愿同容玦一个外人说,也不同自家人商量。”
云间月眼眸缩了一下,看着宋恒的眼神立马显得无措起来。
她那双桃花眼同柳宪那双桃花眼不同,即便有时候轻挑的一个眼尾,会带着些许些妩媚,但偏偏不见温柔和多情,更多的是凛冽冰冷和威严肃杀。
但她眼珠漆黑如宝石,瞪着眼看人时,便显得无辜和茫然无措。
她没想到宋恒会这样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瞄了他一眼,辩解道:“容玦不是外人。”
宋恒似乎又笑了一声:“但他毕竟姓容,不姓宋。”
在宋恒他们眼里,放眼整个皇宫,除了云司离,其他姓云的没一个是云间月的家人。
云间月瞬间沉默下来,手足无措地看向云司离,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司离拍拍她的头,对宋恒道:“宋府那边还要劳你多看着点,别叫人钻了空子。”
“放心,”宋恒看看时辰,知道自己该去兵部了,“外公心里有数,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挑拨的。”
说罢,撩袖作揖,请了君臣之礼,方才去了兵部。
云司离则将云间月送回重华宫。
路上两人也没怎么说话,快到重华宫时,才听云司离道:“父皇的意思是在外公出征之前,让我完婚。”
云间月脚步一顿,偏头惊讶地看着云司离,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其实她是想问,为什么云司离迟迟不肯娶太子妃。
云间月始终记得,一直到云夜阑登基上位,云司离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子嗣,也没有娶妃。
太子妃的位置一直悬着,那些想要往上爬的大臣们,也不是没往东宫送人。
但基本上是,怎么送去的,之后就是怎么原封不动地给人送回去的。
在这件事上,就连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主动提及要他娶太子妃,却也不阻止朝臣往东宫送人。
但云司离却一眼就看出云间月想问的问题,他负着手,温润一笑:“往后若是事成,找个真心喜欢的,一辈子待她好就够了。若是事情败露,我也无须牵挂,自己一人欣然赴死就好,何必连累旁人?”
这还是云间月头一次听云司离说这些,不由微微睁大了双眼。
云司离看了她一眼,又道:“只是现在形势所逼,没办法。父皇让我娶,我就想,娶吧,往后事情败露,我同她和离,让她干干净净的回家,无须跟着我送死。”
云间月心口一紧,没由来抽着疼了一下。
她无法言说地看着云司离,眼底有挣扎,有纠结,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对云司离说:“皇兄,你若不愿意要那位置,就离开京城吧,以后也不用回来。”
但这些话云间月说不出口。
她知道云司离一直坚持至今的原因是什么,也知道这样说就是将他一片真心弃如敝履。
“我同你说这些不是要你难过,也不是往你肩上加担子,”云司离看出她的难过,把人拉过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我只是想同你说,有大皇兄在,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万事有我。”
云间月胸口蓦地一沉,再一次抽着疼了一下。
她掐了掐指尖,勉强扯着嘴角笑了一声:“那大皇兄看中了哪家小姐?回头我可要同她打好关系,万一是个脾气不好的,欺负我怎么办?”
云司离柔柔笑道:“就你这性子,谁敢欺负你……父皇定了几家权贵之女,回头等祖母看过,再以祖母的名义请她们入宫相面……去吧,不必担心。”
说话间,到了重华宫,云司离松开云间月,目送她进了殿,才转身离去。
一进重华宫的宫门,方才还乖乖同云司离撒娇的人,瞬间沉了脸,冷若冰霜,桃花眼里满是不耐和肃杀。
重华宫的宫人无人敢惹,纷纷退避三舍,躲得远远的。
连镜听见动静迎出来,见云间月满脸不痛快,还以为在朝会上受了气,忙给青萝递了个眼神。
青萝摇摇头,没说话。
连镜也只好跟着沉默起来。
待回了殿,云间月旋身往主位上一坐,撩袖用手搭着扶手,冷傲道:“传尚食局,尚仪局,尚服局!”
许是她神情过于严肃,青萝和连镜不敢耽搁,忙退下去请人。
这一天,重华宫的宫人们就见六公主从朝会回来后,请了三局前来谈话,关着门也不知道说什么,就连青萝和连镜都被赶到了外面。
大约谈了一个时辰,三局的人离开,六公主将连镜和青萝叫进内殿,重新梳洗一番,换了那身暗朱色的宫装,带着人又出去了。
任谁也没想到,平时连凤仪宫的人都懒得多看一眼的六公主,竟是去了凤仪宫。
朝会上的事情早就传开,苏文殃知道这次自己彻底无缘站在皇帝身边祭天,正在凤仪宫发火,砸了好些东西。
宫人们和云落凝不敢劝,贤妃站在门口也没进去,打算等她气消了在进去。
就在这时,云间月来了。
她一身华丽端庄的宫装出现在众人跟前,面容清冷,目不斜视,自是嚣张狂傲。
“哟,这凤仪宫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啊。”她扬起素手懒懒一扶鬓发,轻蔑的笑了起来,“本公主听说顺贵妃有孕特来道喜,怎么瞧着这砸东西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有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