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发生了什么,没出一日,云间月就已经全知道了。
此时,他和容玦已经离开商队,躲在北蛮出使大梁的必经之路上。
她拿着纸条,看了上面的信息,淡淡道:“到最后,父皇他老人家会做的依旧是这一套。”
他提携云司离时,用三皇子打压。三皇子被死死压着,挣扎不开时,便是五皇子上位之时。
如今太子云司离生死不明,五皇子临朝听政,他便想着用提携七皇子,打压五皇子。
帝王术,维持朝堂平衡。
贤妃是舞姬,家世不显赫,母族也没什么可以提携之人。皇帝只有重用长公主,让长公主做贤妃的支撑。
至于淑嫔,不过是被牵连的一颗棋子罢了。
什么因为一句话得罪了皇帝,不过是因为皇帝不想提携左家的人罢了。
因为他很清楚左青云是谁的人,尤其是最近,忽然莫名其妙就同宋恒交好。
这让他知道,左家同宁国侯府或许表面上没什么勾结,但谁知道到了朝堂上,两家所支持的是不是同一人?
皇帝疑心病重,哪怕只是一点一点可能,他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难得是个没有刺客追杀的日子,容玦放松地坐在摇椅上,脸上盖着一本书,正惬意地晒太阳。
眼下他们在一户小院里,院子不大,还没宋老夫人住的桐花院大。
但人少,养着几个照顾起居的下人,不叫他们时,一般不会出现打扰。
据容玦自己说,这是玄楼名下的产业,像这样的地方,大梁各处都有,就是为了这种时候置办的。
玄楼的人虽大多都是刺客,但脱离玄楼了也是“普通人”。既是“普通人”,就有被追杀之日,所以安置了许多这样宅子,就是为了让人在被追杀之时,有个地方切换身份。
“你父皇这样安排,说不定是别有深意。”容玦拿掉脸上的书,看着旁边认真写回信的人道,“如今秦国公府算是彻底不得皇帝圣心,云司离又生死不明,朝中之事总有人来接手。”
云间月明白容玦的意思,提笔的动作一顿,瞄了容玦一眼,“我怀疑你在帮五哥说话,但我没证据。”
容玦哼笑一声,翻身坐起来:“没证据就说明你的怀疑是假的。”
说话间,他探过身瞧了瞧,发现云间月并未写多少内容,甚至没写一点关于七皇子的事。
他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要叫人阻止他去迎接北蛮使团。”
“为何要阻止?”云间月递过一道疑惑的眼神,“七哥若是来迎接北蛮使团,对我来说正好。”
话落,她要递回京城的消息也写好了,想了想,他递给容玦看了一眼:“长公主给我挖这么大一坑,不报复回去我有点不甘心。”
上面没有详细明说云间月要做的事,只提了长公主和刑部。
容玦一眼看过,随即道:“既是要报复,那就报复个大的。反正你人也不在京城,旁人要怀疑也不怀疑不到你头上。”
说罢,他自然而然地拿过旁侧的笔,在纸条上添了几笔。
添完后给重新递给云间月过目。
写得含糊,但该是什么意思,看过之后都能明白。
云间月啧啧:“侯爷够狠啊……往后我若是要杀人,你是不是要给我递刀?”
“不会。”容玦重新躺回摇椅上,道,“你要杀谁同我说一声便是,我替你解决干净,不会让你亲自动手。”
也同递刀也没区别。
不知怎么回事,云间月又想起她刚重生之时,火烧重华宫,容玦忽然出现,告诉她,她放火时,他还添了几根柴。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云间月面无表情,嘴角却翘着。
容玦道:“也不必,以身相许就好。”
云间月懒得理他,刚想将消息绑在信鸽腿上送回京城,就被容玦阻止了。
“这样的消息用信鸽送回并不方便,传玄楼。”容玦闭着眼道。
云间月想想也是,谁知道信鸽飞回去的途中会不会被有心人“捡到”。
可是……
她道:“我也不知如何联系玄楼。”
容玦问道:“之前给你的戒子可还收着?”
那东西云间月一直帖身收着,哪怕被追杀的时候,也不曾弄丢。
她在身上找了找,拿过来递给容玦。
容玦重新坐起来,拿着戒子看了看:“手给我。”
云间月依言将手递过去,随即容玦就拿着戒子往她中指上套:“这是玄楼主人身份的象征,只要戴上,玄楼所有人都听你的。”
之前容玦将这样东西给她之时,她就已经猜到这是什么东西了,如今从容玦嘴里说出来,她还是忍不住吃惊。
她看了眼手上那枚祖母绿戒子,眨了眨眼:“为什么给我?”
说玄楼是容玦毕生心血也不为过,可他就这样转手就送给了云间月。
“迟早都是你的。”容玦握紧她的手,拉进一些。
随即低下头,虔诚地在那戒子上印下一吻:“往后不止是玄楼所有人都听你的,我也听你的。”
他亲吻戒子时的模样格外认真,连睫毛都在颤抖,云间月一时看得有些呆,下意识问:“那为何之前玄楼的人会杀你?”
容玦道:“我方才说了,只有戴在手上,才能是玄楼的主人,我从不曾戴过……给你的聘礼,别弄丢了。”
说罢,他不在做过多解释,起身将云间月拉起来,道:“走,教你如何联系玄楼。”
*
消息很快送回京城,没多久的功夫,五皇子就办了一件大案。
大理寺卿判错案,被五皇子押入刑部,择日三司会审。
此案竟牵连甚广,就连张庭烨和沈书群都牵扯起来。
两位大人好歹也是朝中重臣,谁成想快到辞官归乡的年纪里,竟然晚节不保。
皇帝听到这消息时,气笑了:“这个老五,比他那几个兄长狠啊。一来,就折了朕两位大臣,厉害。”
说这话时,他脸上还带着笑,旁边何公公却看得心惊胆战:“皇上,大理寺一事牵连甚广,不止是张大人和沈大人受牵连……五殿下也只是秉公办事。”
“秉公办事?”皇帝忽然摇头叹息一声,“这个老五啊,怕是早就掉进了别人挖好的坑里。你说,朕要不要拉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