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遇和燕归辞都没耽搁,匆匆往京城赶。
两日后到了京城,燕归辞本来就要那样直接闯进太师府,可又在下一刻被容遇拽了回来。
他道:“如今的太师府怕是被人几方人盯着,你就这样贸然闯进去,只怕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暴露了。”
燕归辞心里惦念着齐太师的病情,想也没想就道:“暴露就暴露,我才……”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至今不曾对外说你是老师的学生?”容遇也不生气,看着他笑得温和,“难道不就是为了瞒着燕家和王家的人?”
燕归辞就不说话了,皱了皱眉,好半响才道:“那你说如何?”
容遇倒是没多想,叫侍卫送了一套衣衫来。
他道:“这是伺候我的内侍穿的衣衫,你且将就一番。”
眼下也没别的法子,容不得燕归辞挑三拣四。
待容遇出了马车后,她便开始换衣裳。
此刻距离太师府没多远,马车停在一个巷子,巷子太深,不知道通往何处,饶是燕归辞这样在京城经常逃窜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但她没多想,麻溜地换上衣衫,正要下马车时,忽听外面有人道:“太子殿下?”
声音有些陌生,燕归辞一时半刻,竟然没听出来是谁。
在外面与容遇碰上的人是个男人,他骑在马上,惊疑不定地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翻身下马,道:“臣不知殿下在此,忘了请礼,请殿下恕罪!”
容遇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轻轻一挑,眼尾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哦,原来鸿之啊,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鸿之?
燕归辞努力在脑中将名字搜索了一番,这才想起来是谁。
是王家那个嫡长子,王鸿之,王若华的外甥,还时常到燕家去,也见过燕归辞几回。
他对燕归辞这个燕家的三小姐不冷不淡,但若是给燕归期和燕归来带了什么礼物,必然也是有燕归辞的一份,礼数周到的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但燕归辞依旧对他没什么好感。
只因他曾经亲眼看见燕归期对燕归辞欺辱打骂,他也不见劝阻,完全就是一副站在边上看戏的模样!
在燕归辞看来,这人不过为着外界的名声逢场作戏罢了,其实是个比言庭初还要恶心的伪君子!
这人心思有些深,燕归辞不是很想与他碰上,便待在马车里不曾出去。
王鸿之起身后,惊讶地往巷子的马车里看了一眼,不可思议道:“殿下为何会将马车停在此处?”
容遇目光往不远处的太师府一撇,轻轻一笑,桃花眼中的笑意依旧辨不出真假:“没什么,孤刚从冈州回来,有些仪容不整,怕过去见着那边的人,回头传到御史台去,又得上折子弹劾孤,不顾皇家颜面。”
容遇此人平时端端正正,很是有太子殿下的风范,长这么大,是皇室中唯一一个没有被御史台喷过的人。
就连云间月和容玦都没少被喷。
云思回是被碰得的最多的,什么不顾皇家颜面,毫无公主形象可言,等等一些奇葩的理由,只有云思回想不到,就没有御史台喷不到的。
也不怪容遇会这样说,无非还是因为王鸿之是御史台的人,之前云思回替文若娴出气,就是王鸿之带头喷的她。
听了这话,王鸿之脸上也不见半点尴尬,还故意道:“臣作为御史台的官员之一,唯恐哪里做得不好,每每兢兢业业,就怕惹了陛下不快。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惹了殿下不舒服。”
这话说得就很有几分意思了。
马车里,燕归辞眸光一冷,打心底讥笑了一声。
马车外,容遇那双桃花眼轻轻一弯,里头笑意浓郁,就是很难叫人看出来是什么意思。
他撩了撩衣袖,脸上分明带着笑意,可总让人觉得淡淡的。
“是吗?原来鸿之也知道惹了孤不舒服啊,”容遇并没否认,而是直言道,“孤还当你们御史台已经无法无天到,可以不顾陛下和孤的意愿,想弹劾谁就弹劾谁的地步了。”
容遇这话也有意思,轻飘飘的就将枉顾皇命的罪名安在了王鸿之头上。
王鸿之没想到一向脾气温和的太子殿下竟然会动怒,先是一愣,随即又跪下,装出痛心疾首来:“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替陛下和殿下着想。没想到臣方法不对,还望殿下见谅……”
他话音才刚刚落下,就被容遇托住手臂一把拽了起来。
容遇笑容幽深,桃花眼里的情绪更是莫名:“鸿之为东梁如此着想,孤十分感动,孤又怎会怪罪你?鸿之还是快快请起,否则叫人看见,还以为孤欺负鸿之这样的好人。”
这一声好人说得可谓是讽刺极了。
马车里的燕归辞听见这话时,又忍不住在心底嘲讽了一声。
“不,”王鸿之装着一片忠诚,道,“臣知殿下不是这样的人,还请殿下不要这般说,折煞了臣。”
这人一张嘴当真是厉害的很,这么一通说,倒成了容遇惹恼了他,给他赔罪道歉,他大肚原谅。
容遇那双桃花眼轻轻一眯,笑容越发深了。
就在这时,换好衣衫的燕归辞目光往马车里一撇,找到了被容遇丢弃在角落里的书籍。
她捡来一看,见是《六韬》。
兵法。
燕归辞有些意外,没想到容遇竟然还会看这个。
但她没多想,捡起那本书,撩开车帘,垂着头下了马车:“殿下,您要找的书找到了。”
容遇一愣,好在反应够快,随即就若无其事地将那本接过来,揣进了怀里,正要走借故离开时,听燕归辞道:“御史台再厉害,那也是陛下的臣。哦不,是陛下养的狗,当狗的若是枉顾主子意思对着看不惯的人乱吠一通,回头主子觉得疯狗没用了,杀之尝狗肉,那也是理所当然……”
说完,她在王鸿之和容遇惊讶的目光之中,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奴才嘴笨,不会说话,若是得罪了王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王鸿之刚觉得她有点眼熟时,容遇便一巴掌拍在她头上:“没大没小,胡说什么。行了,孤还要去太师府,就不与鸿之多说了,告辞。”
说罢,摁着燕归辞的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