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掠空走过去,在杨芸钗身旁蹲下,轻声唤道:“芸钗?”
杨芸钗跪得挺直的腰在太子自游舫小门踏出离开,她便整个人软了下来,跪坐在地上时,她想着他的话,想着她是不是错了,埋着脸掉着眼泪把西娄芝晚都赶出去的那一刻,她终于想到了答案。
早听到脚步声,晓得有人进来了,只是她没有去看是谁,能让西娄芝晚放行且在这个时候来的人,她不必去看也知道是谁。
“毛丢……”杨芸钗慢慢抬起脸,泪眼朦胧地看着蹲身在她身边的殷掠空,“他说,他走了……”
殷掠空看着这样伤心的杨芸钗,眼里也浮起了水雾:“他……他走便走了,你还有我,还有十一,还有三儿,你不会是一个人。”
太子要走,谁也阻止不了。
“可是……”杨芸钗哽咽着,想到太子想摸她脑袋最后却是把手缩回去,低声同她说他走了,她便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可是毛丢,我的心好疼,好疼……”
殷掠空默默地把杨芸钗抱进怀里,她不知该说什么,她不懂在这个时候她能安慰什么,只能把从来都坚强得像一堵墙,此时却哭得像个被抛弃的小孩儿的杨芸钗抱住,紧紧地抱着。
西娄芝晚在门外听到哭声,双双站在门边,你看我我看你的,谁也没有说话。
之前小姐那样跪坐着不说话,把她们赶出来后也没有动静,这会儿能哭出来,而非像她们看到的那样,僵硬呆滞得像个丢了魂儿的人般,把所有情绪憋在心里,眼下能哭一场发泄出来,总比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最后给憋出病来要好得多。
夜大爷离开游舫,被张歌张舞左右护着上岸离开凌平湖之际,夜十一仍旧没有出竹楼,只是站在鱼号房的露台,依着难姑给她描述的方向远远目送着。
莫息就站在夜十一的身旁,直至再也见不到夜大爷的身影,直至大小船只纷纷掌起了各式各样的灯,湖面一片璀璨夺目,也直至看到湖中心的游舫靠岸,殷掠空陪着杨芸钗走出游舫上岸,杨芸钗坐上杨家大车,殷掠空骑着马儿护在杨家大车车侧,一同离开了凌平湖。
“都走了?”夜十一问道,有莫息陪伴在旁,难姑退至一侧,由着莫息给她说着湖面上发生的一切。
“走了。”莫息回道,“杨小姐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先时你说太子殿下走时的情况,似乎也不太好?”夜十一觉得杨芸钗的不好与太子的不好有着直接的关系。
“不太好。”莫息与夜十一有着同样的感觉,“我同太子殿下说了,杨小姐这些年不答应进东宫做太子侧妃的缘由,乃因着杨小姐当年答应过你,宁为寒门妻也不做高门妾。”
“故而这是摊牌了?”夜十一想着太子能同杨芸钗说什么话,以至于那样坚强的芸钗露出不好的形容来,“你去问问,太子殿下到底和芸钗说了什么。”
“行。”反正太子会在今日找上杨芸钗,有莫息大半的责任,他问便他问,“等杨小姐缓过劲儿来,她与毛丢必会有所行动,你们且小心些,有何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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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与修意处得不错,有何需要我会让影子去找修意。”夜十一本就没打算同莫息客气。
莫息听得笑了:“好。”
安静了好一会儿,莫息又道:“下个月会有个好日子……”
“好。”未等莫息说完,夜十一已应一声好。
莫息愣了愣,继而欢愉地笑开:“小壹……”
“做为夜十一,我决不踏进仁国公府半步。”夜十一转身,与莫息面对面,她同样笑得欢愉,“可做为琅琊白壹,我愿意嫁作莫家妇。”
难姑小麦与永书三人闻言同时咧开嘴笑,主子能修成正果,他们也是高兴得很。
还未等莫息回应说些什么,夜十一又掂起脚尖,朱唇努力向莫息的脸凑近,他高她一个头,她再努力掂高也只是堪堪离他的脸近一些,他不低头,她根本无法如愿亲到他的嘴唇。
莫息无声地看着,他看得出来夜十一此举的用意,耳根发烫地正想低下头去一亲芳泽时,夜十一却又放下脚跟,退开了一步,恢复了正常姿态,突然得教他呆住。
“我忘了,你是要等到洞房花烛夜的。”说罢,夜十一转身便走,“成亲之事,我无异议,你让国公爷飞书与我祖父相议便是。时辰不早,我先回竞园用晚膳了,世子爷不必相送。”
夜十一走了许久,莫息站在原地脸红许久,也暗恼了许久。
永书候在一旁一脸无奈:世子爷真是被未来世子妃拿捏得死死的。
秦百户回到花宅时,尹伯说花雨田已在宵雳院听风堂等着。
到了听风堂,果然见花雨田一个人坐在座椅里吃着茶,配着茶点,悠哉游哉地自得其乐。
“督主。”秦百户行礼。
“坐。”花雨田指指桌几另一边的座椅。
尹伯很快沏上茶来,又端来另一碟糕点。
秦百户吃了口茶润润喉后,开始禀说:“先是庄眉,再是谢幼香,小打小闹,不成气候,反正没闹出什么事儿来。后来太子殿下到了,悄悄的,没多引人注意,暗中又有人护着,我瞧着是八部众,便没离得太近,只远远瞧着。期间不悔大师在外面甲板上与夜旭父子相见,还有夜瑞夜祥两兄弟,本来张歌张舞一直守在门边,即便不入内,凭着她们的身手要听到里面说了什么,也挺容易。只是太子殿下刚上游舫,修意便动手了,很是巧妙地声东击西,把张舞引出游舫,又把互诉思念之情的不悔大师引离门边,留下来的张歌不得不跟着远离了门,如此一来一去,里面到底说了什么,张三的人一个也没听到。”
听完秦百户的总结,花雨田问:“其他人呢?”
“半个没动,安份得很。”秦百户咧开嘴笑,“连咱东厂都没动,谁敢在这个关头动?”
毕竟夜大爷夜里出寺又主动回寺的事情尚未有结果,秋络晴仍在东厂诏狱蹲着,谁会在这个关健时刻跑出来触霉头?
又不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