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舞弊、祸害百姓、包庇枉法!
不管哪一条是真的,都足够让谢家喝一壶的!
今儿下衙回府,用过晚膳,正想前往皎云阁的杨右侍郎半道被杨芸钗截了,随之回到文安院书房,听着杨芸钗同他说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钗姐儿,可知此事儿的严重性?”杨右侍郎不得不再重复一遍,他认的这个女儿年纪尚小,许多事情纵知道,他也觉得闺女没知道到哪儿去。
“父亲,既然女儿来同父亲说,那必然是知道其严重性的。”杨芸钗端坐左下首,小小人儿坐在座椅上,两手交叠放在两腿儿上,她说得笃定:“父亲也不必质疑女儿所言是否可靠,父亲只要相信,女儿怎么说怎么做,也不会害杨家。”
杨右侍郎是官员,一心想往上攀,爬得更高的朝廷命官,没有谁比他更明白杨芸钗这个消息倘是真的,于谢家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那夜大小姐可知……”
杨芸钗笑:“女儿这不是来同父亲说么,至于接下来,父亲要同谁说,与谁商议,女儿年岁尚小,思虑不周,自当听父亲的。至于大姐姐,大姐姐也不过长女儿一岁,倘父亲要女儿去跟大姐姐通气,那也是可以的。”
夜十一嘱咐过,这个消息只能推说是自暗处买来的,绝不能透露是从夜十一手里散出去的。
噩梦中事,许多事情,夜十一无法解释,纵拿星探来做挡箭牌,也有事情的轨道痕迹可循,有心人要追查,很容易查出端倪。
夜十一在这种事情上不太想冒险,就像当初劝夜家放弃淮平候府的支持一样,她只能侧面打鼓,但就算是边鼓,也不能太过频繁,否则就不是星探一说能带得过去了。
浙江贡茶官员逼死百名茶农一事儿,夜十一不得不借由杨芸钗散出去,至于杨芸钗是如何得知的,杨右侍郎这人只重结果,急功急利之下,不会死追着杨芸钗问来源,杨芸钗可以随意编造个缘由应付过去。
而在静国公府,无论是静国公还是夜二爷,夜十一都无法敷衍过去。
祖孙间、叔侄间,已然产生裂痕,夜十一并不想让这条裂痕过早地加剧。
离葭宁长公主薨逝真相还太远,夜十一追查的同时,只能选择稳当地走好每一步。
“那是如何得知浙江官员为一已私利,逼死贡茶茶农百名之事?”杨右侍郎在此时此刻,雀跃得想立刻到静国公府静国公面前去邀功,但他尚存一丝理智。
从何而来,是否可靠,他还得问一问,好好地问一问他这个好闺女!
“父亲莫要忘了,先父曾为浙江嘉兴知府……”杨芸钗一脸难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先父为人忠厚,为官清廉,所交所识的叔伯,无不是同道之辈,最看不惯此等迫害百姓的恶事儿。”
杨右侍郎顿明白过来:“是,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父亲信,便信,不信,便当女儿没来过文安院,没同父亲说过此事儿。”杨芸钗起身,深深冲上座的杨右侍郎福下去:“女儿告退。”
走出文安院,杨芸钗脚步未停地直回宝来院,眼角还有泪珠挂着,她伸手抹了抹,同芝晚道:“亲自盯着,父亲要是连夜出府,看看是到哪儿去。”
芝晚应诺。
行至宝来院,远远便瞧见院门前站着两个人,一主一仆。
杨芸钗近前福身:“三哥,怎么不进院坐坐?”
“这不是刚到么。”杨三少爷浅笑着,他生得温润,总一副清风拂面的模样,笑起来更是如此。
杨芸钗对这位三哥是越来越有好感,伸手便搂住杨三少爷的臂弯,同嫡亲妹妹一样依偎着哥哥。
杨三少爷也乐意同杨芸钗亲近,任她搂着,一同走进宝来院。
“三哥是不是有话要同芸钗说?”杨芸钗带着杨三少爷直往东厢走。
杨三少爷侧眸杨芸钗一眼:“妹妹为何这样说?”
进了东厢,上了南榻,芝晨沏上来两碗茶,还有一小碟杨芸钗最爱吃的桂粟糕。
“我刚从文安院出来,三哥必也知道我寻父亲有事儿,与父亲在书房里说话吧。”杨芸钗吃着桂粟糕,吃得津津有味:“三哥也吃,很好吃的!”
杨三少爷看着桂栗糕,却没有意思要吃:“我记得夜大小姐也喜欢吃这广桃斋的桂栗糕。”
杨芸钗道:“对,就是因着大姐姐喜欢吃,我跟着吃,后来便也喜欢上了。”
“妹妹……”杨三少爷唤了声,目光自瓷碟上的桂栗糕移开,落在正瞧着他等着他下文的杨芸钗脸上,直言道:“妹妹这般与夜大小姐交好,日前下学,还直接去了静国公府,听说连门房都不必往内禀,便让妹妹的车马进到了二门。”
他对他这个妹妹的关注,几近占据了近时他所有的目光。
然他身边的人,探得他妹妹的事儿,终归太少,一旦触及要紧之事,他派的人总避不过妹妹身边的私卫西娄。
他妹妹似乎也不介意他派人暗下跟随,只在关健时刻,让西娄甩开他的人。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他说起来也就没那么多遮遮掩掩。
杨芸钗将余下一小块桂栗糕吃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三哥是想说,我今儿同父亲说的,与大姐姐有关?”
“难道不是?”
“是,有关。”
杨三少爷本以为杨芸钗会否认,她这一直接了当地承认,反让他一愣。
“事关夺嫡四豪门,怎么可能同大姐姐无关?”杨芸钗一脸坦坦荡荡,“三哥不会以为,我们杨家依附夜家,站四皇子阵营,是万无一失的事情吧?”
世事难料,何总是夺嫡?
杨三少爷没那么天真:“自然不会。”
“那我力相助父亲,与大姐姐一同多关注京中诸事,有何不对么?”
“没不对……”
“在我最困难,挣扎于生死边缘之际,是大姐姐向我伸出手拉我一把。”杨芸钗端起茶碗喝了两口润润咙,她认真地同杨三少爷表明她对夜十一的态度:“不怕同三哥实言,我待大姐姐,是真心,是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