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珺听从了潘玉的建议,留在了镖行中以伺机而动。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奔波劳累了一夜,所有人都困乏的不行,潘玉给众人安排了十几间客房,让众人歇息。
北宫珺同云曦和玲珑住在一间,客房分内外两个套间,三人简单洗漱后,不分主仆一起爬到了床榻上歇息。
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起床后北宫珺主仆三人乔装成,为大户人家小姐外出采购的下人,前去外面打探消息。
北宫珺本也想吩咐黑虎堂的手下外出打探消息的,可一来欠他们太多,不好意思总事事麻烦他们。二来有些事还是自己亲自去打听才能知道的更具体,也更详细。
北宫珺对于乔装已经驾轻就熟,此刻她将自己装扮成了一个梳着双环髻,一张黑黢黢的小脸,颊点了一颗黑痣,浓眉大眼,看起来憨憨呆呆的丫鬟。
云曦稳重,就让她扮做婆子模样。玲珑灵动,便让她扮成小厮,顺便驾马车。
主仆三人驾驶着一辆轻便马车来到了街上,街上行人稀疏,每个人都步履匆匆,尽量避开到处巡逻的士兵。大街上手执长缨枪,一队队巡逻的士兵人数竟比行人还多。
北宫珺先是去了一家胭脂水粉店铺,跟掌柜的说要买几盒胭脂,一问价格竟比从前贵出了十几倍。也难怪,如今京都全面戒严,城门封锁,商贸不通,可不会导致京都物价飙升嘛!
想来京都应该不会戒严太久了,再戒严下去估计会惹得民声载道,继而引发暴乱就不好了。
北宫珺平常是很少用到胭脂水粉的,当下不过买了两盒做做样子,顺便跟小二攀谈起来。
“也不知京都戒严到什么时候,我们家老爷是走镖的,京都戒严,我们这些靠走镖的人家就没了生活来源。”
“现在何止是走镖的生意受到影响,便是我们这些做胭脂水粉生意的不是一样受影响了吗?不瞒姑娘说,就你们今日买的胭脂水粉还是年前备下的货,再过些时日估计连去年的存货也没有了。”
北宫珺所处的地方位于皇宫西边的西城区,大卫朝皇宫坐西朝东,这一片商铺并不多,主要是作为五军兵马营驻扎之地。
如今五军兵马营的将士已经被派去西齐,捉拿厉无咎,因此西城区颇显空旷。
离开了胭脂水粉店,三人乘着马车又往东走了几里地,慢慢的又打探到了一些消息。厉无誉为了巩固皇权接连将十几个官宦世家的女儿纳入后宫,这其中就包括崔琳琅和余水烟。
北宫珺听后不禁一哂,这倒是一箭双雕的美事,既能巩固皇位,又能将这么多美人收入后宫,怪道人人都想谋求高位。
轻便马车辘辘而行,平日里在街上行走的马车不计其数,像北宫珺今日乘坐的这辆简朴又低调的马车根本不入眼,可当街上难得看见马车行驶,连行人也稀疏时,北宫珺乘坐的马车就显得格外的突兀。
正想要吩咐玲珑往僻静小路驶去,忽然听见急速跑动声和喊“站住!”的声音。
北宫珺心下一时有些慌乱,忙命玲珑将马车靠边停了,就见前面拐角处突然冲出了两个人。北宫珺定睛看去,赫然就是薛定康和他随身的一个小厮,因为北宫珺以前经常去薛府,所以对薛定康的小厮是认得的。
当下北宫珺撩开车帘,对那二人道“快,上来!”
薛定康抬头看过来,一时没有认出北宫珺,北宫珺抹了一把脸,道“我是北宫珺,快上来!”
薛定康犹豫了片刻,最后同小厮爬上了北宫珺的马车。
正在此时,薛定康身后一队全副铠甲的士兵追了上来。玲珑狠甩马鞭,驾起马车飞奔而起,后边的士兵穷追不舍。而后,便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北宫珺撩起车帘看去,只见有十几个骑兵正在步兵身后追来。
她们乘坐的这辆轻便马车不过就一匹马拉车,连同赶车的玲珑坐了五个人,如何能甩开骑马追来的骑兵。
眼看着骑兵迫近,薛定康对北宫珺道“我们两人还是下车吧,如此下去只会连北宫小姐都会连累了。”
北宫珺忙制止,道“你们别下去,我同云曦下去,我知道你救出了陛下和皇贵妃。我此次前来京都就是接应你们一起离开京都的。”
“可城门都被封锁了我们如何能离开?”若是城门不被封锁,以薛定康的本事早就带着皇帝,皇贵妃和妻儿离开了。
“我们并不是通过城门潜进京都的,在黑虎堂镖行内有一条地道直通京都城外。等会儿我同云曦跳下马车,让玲珑带你们前去镖行,那里自有人接应你们离开。”话落北宫珺将螭纹龙令牌交到薛定康手上。
“只要手持此令牌向黑虎堂寻求帮助,他们就不会袖手不管。”
“不行!如果你被他们抓去,我如何向六殿下交代?”
“你此时身负救出陛下和皇贵妃的重则,跟我被抓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再说厉无誉就算把我抓起来也不会伤害我的,你只管放心。而我也会寻找机会逃离京都,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
薛定康犹豫再三最终同意了北宫珺所说的,正在这时马车拐进了一条街,北宫珺让玲珑将车速减慢,然后和云曦跳下了马车。
马车拐了个弯继续疾驰,北宫珺和云曦故意在追兵前虚晃一下身影,然后便开始发足狂奔。
追兵果然弃了马车开始追北宫珺和云曦,好在这一带破旧民房颇多,路又狭窄难行,两人藏藏躲躲甚有优势。对于骑马追人的骑兵来说就困难多了,不一会儿步兵们便追了上来。
步兵一来,北宫珺颓势尽显,本就体力不如有武功在身的云曦,被追着跑了这么久,北宫珺只觉得一颗心几欲要跳出腔子。约摸着薛定康他们应该逃出很远了,北宫珺便也没有了再坚持逃下去毅力,同云曦倚靠在一面墙下大口喘息。
直到追兵已至,然后束手就擒。
追她们的小将领将二人打量了一番,问道“你们是谁?方才为何见了我们就逃?”
“我,我们余府的丫鬟婆子,出来给小姐们买胭脂水粉的。”
“哪个余府?”
“京城盐铁商人的余府!”
北宫珺这么一说,那小将领便知道是余富贵府上,随后疑惑道“余府在东城,你们却跑来西城买胭脂水粉,再说你们既是清白之人,为何见了我们就逃?”
追兵在追薛定康和他的小厮时,由于距离太远,他们同北宫珺和云曦两人穿的衣服颜色都是灰扑扑的下人装,所以并没有对此起疑,只是疑心北宫珺的真实身份。
这时小将领身旁一个人道“小将军,她们两个都是乔装过的!”
小将领一听这话立即吩咐道“取水来!”
被洗干抹净脸的北宫珺和云曦立于众人面前,不待小将领再次询问二人身份,已经有人将她们认了出来,“是北宫大夫和她的侍女,小的认识她们,小的曾陪着家母去悬济堂看诊过,当时就是北宫大夫为家母看的病。”
北宫珺循声望去,见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步兵,小步兵指认出了北宫珺似乎心中有愧,不敢再直视北宫珺的目光。
“原来是北宫小姐,既如此,北宫小姐便跟在下前去皇宫跟陛下复命吧!”小将领心内狂喜不已,来喜前去西齐接北宫珺回京都,算时间就在这一两日回。可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在此遇上了北宫珺,小将领心想定是来喜那阉人在接人的路上出了什么岔子,让人逃走了,正好让自己给遇上了。
逃不过便只得认命,北宫珺没有丝毫抵抗,被一众士兵押着朝皇宫走去。路上,北宫珺只暗暗祈祷薛定康能带着皇上和皇贵妃顺利逃出京都。
众士兵押解着二人到了皇宫门口,小将领还没资格进入皇宫,只是将捉到北宫珺的事禀报给了皇宫守卫,然后将消息一层层递上去。
等了小半个时辰,一位内侍领了几人来,只带北宫珺一人前去面见厉无誉。
路上北宫珺捏了捏袖袋中的城门出入令牌,心里想好了待会儿见到厉无誉后的说辞,只希望厉无誉不会派人去查证,怀疑她潜入京都的途径。
一路来到了养心殿外,内侍先是命人将北宫珺搜了身,在她身上只要是尖锐的物品一一被收缴,包括她袖袋中那块出入京城的令牌。
随后她被两个宫女带进了养心殿,养心殿中厉无誉背对北宫珺站在高台上负手而立。
半晌后,厉无誉这才转过身居高临下的望向北宫珺。
“见了陛下还不见礼!”有内侍在旁边低喝。
北宫珺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傲然如松般直挺挺的站着。
厉无誉视线放在北宫珺身上,只见她一身不伦不类灰扑扑的下人打扮,头发乱蓬蓬的,小脸也脏污不堪。可即便如此,她也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形象尽毁。就那么无惧无畏,光明磊落的回望向厉无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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