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应该是想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了。”
“……”
夏渊没有惊讶为什么眼前这位老人,会知道他身上有那位村长安排给他的任务。因为,这样的事情,只要有个脑子的人都能推断得出来。更莫说眼前这位智敢问天得老人了…
只是他有很多的不解。
“他是想阻止大局重启么?”
老人轻点着头,走回到小板凳边上坐下,再倒掉水盆子里剩余不多的清水。没有接话。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掳走阿寻?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伤了杀了?既然来了,也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了,那为什么他还要逃跑呢?难道真的仅仅只是为了好玩而已?”
老人无言,夏渊一口气连问四个问题,是把这连日来压在心头上的所有石头,全都丢了出来。
可是,老人似乎也不能为他解惑多少。
摆摆老手,缓声道:“这也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既然他有那般修为,要杀你或伤你,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两起事情他都只说不做,这实在让人难懂。如果,你非要我给你一个答案,那我只能很牵强地告诉你…”
老人顿了顿,似接下来的话语实在不可思议。
“或许,他的修为不如你,甚至连芍药都不如。”
“额…”
一愣…
夏渊有些蒙圈的感觉。
他怎也想不到,一个如此不合情理逻辑的答案,会从眼前这位老人家嘴里说出。一个连巅峰王者威压都能无视,连夏渊的象踏九州都能轻易破解的人,又怎么可能连冲天境的修为都没有的弱者呢?
但,空穴何来风?
此间两人一时无话。
地上水迹,被天上逐渐升温的太阳,烘烤出丝丝白雾,潮湿了两人的衣衫。水井之下的那只雄鸡,好像已经睡醒来了,不时传出几缕沉闷的拍水呱噪。打搅着此间幽静…
许久之后,老人突然撇开原先的话题,淡淡问道:“蓬莱已无仙,风吹草已动。老隐是让你来立旗杆的,对吧?”
夏渊不答,也没有动静。因为既然老人问出来了,那他便无需再开口费舌头狡辩太多,直接默认便是了。
老人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你就继续跟着路子走吧,别想太多了。现在想来,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只不过,夏侯的亲事得抓紧办了,这种你得认认真真地配好来才成…”
有些莫名其妙。
此话说得没头没尾,而且话题跳跃幅度之大,一般人根本听不出老人的话意。但,夏渊不一样。他很显然能听出老人话中最底层的含义来。夏渊点点头,抱拳恭声说道:“明白。谢智师这些年来,对夏侯的照料与庇护。”
“不谢,应该的…”
老人摆摆手拒绝了夏渊的谢意,再道:“今日之事,你就别和夏寻说了。我很欢喜他,脑袋随他爷爷,性格像奉仙,品格也跟我一路子,是块好玉。我希望他日后的路,能走得更远一些。我的意思,你可懂得?”
夏渊垫垫拳头,恭敬应声:“晚辈明白,而且村长已安排,阿寻元宵之后就会上京…”
“恩,那就好…”
“……”
烈日蒸干水露,和风渐热。
此间最后数句对话,表意深沉,非常人可以理解。也唯有心中有底的人儿,才能够明意。给人感觉,就好像他们是在谋划着,一些暂时无法见光的事情。也像在讨论着些什么…
实在难明…
但,难明就难明吧。
反正只要是事儿,它总会有揭晓的一天。到时候,即便再难明的事情,也都能明白过来了。
而,此时此刻,另一头…
问天大山,东去百里开外…
地上有人仰望,周遭平台楼阁间,也有人举手遮阳抬头远眺。就连那些看完了官榜,三五成群猫在一块海吹的小老百姓,也丢下了话题,正看着那九天之上。
“驾!”
哒哒哒…
西关大道,上有跑马飞奔。马上的人打扮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皆是岳阳城内各大院府的弟子与线人。正着急着,往自家院府方向赶去…
“这么大的鸟,都啥人啊?”
一家小食铺子外头,大多行人驻足,仰天抬头,不时有好事者叨叨。
“都是大人物啊…”
一位佩剑的修士,看了一阵子后,不太肯定地说道:“好象是三十多位纯阳执掌吧?”
“你确定没看错?那是三十多位纯阳执掌?”修士旁边的猥琐男子闻言一惊。
修士似乎也害怕自己是烟花了的样子,又看了好一阵子,而后肯定道:“应该错不了,我眼里好着了。那都是游龙白日银袍,准错不了。就是纯阳观主道袍,一共三十八件。”
“啧啧。”
“呦,这么说这事可是大发咯。”
“那小子又闯什么大祸了啊?”
“对啊,至于让这么多大人物联手逮他么?”
不远处有人闻声走近,好奇问来。
“嘿…那小子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清楚,若是有一天几十号圣人出手逮他,我也信啊…”
“别说了快看,快看…”
“要动手了!”
“……”
随话意,抬头望!
九天之上,白云朵朵。
罡风凛冽,有大阵仗!
那是方圆数里内的三十八只体型庞大的仙鹤,正展翅轻拍,分列东西南北,四面八方,成圆阵围堵之势。而,此时被围堵在圆阵中央的,则是刚从问天起飞没有多久的夏寻四人。但,他们并没有多少慌张之意。
看着逐渐收拢过来的仙鹤,夏侯显得比其余三人紧张上那么些许。忍不住,咬着牙此泄道:“阿寻,你又把谁给杀了?”
“额…”
夏寻站在青鸟鸟背上,一手拉着芍药,一手很是无奈地刮了刮鼻子,苦笑道:“应该没有吧…”
“啧…”
夏侯没脾气了:“别应该啊,你好好想想。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三十八头老棍子呀,弄不好咱们就得挨揍呀…”
放下挂着鼻梁骨的手指,扫眼八方围来的俊冷道人,夏寻仍旧苦笑着说道:“真没有,放心吧。他们不是来揍人的…”
“啊?”
疑惑,
夏侯转过头去,奇怪地看着夏寻,问道:“那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额…”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是来求事的。”
夏寻想了想,似乎是怕夏侯理解不了,便再补充一句:“他们惹上**烦了,一些他们解决不了的**烦,所以来求咱们。应该就是这样子的…”
“……”
夏寻这边话刚说完,周遭数十位装着冷脸,逐步围过来的老道人,顿时脸色难看了许多。
那是一种,诡计被人拆穿后的恶心感觉…
“这就被看破了?”
东北角,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道人不可自信地自语一句。
尔后,他没有多耽搁,直接侧脸看着旁边不远处的周远山,细声问道:“远山,好像计划有变,现在咋整?”
“……”
不远处的周远山,脸色比其他人也好看不了多少。
原本他是计划先下手为强,连唬带吓,直接把夏寻给撸到渔阳再做打算的。这样既可省事,又能不丢那个面子。最主要的还是可以让自己保住那么一份矜持。可是,现在双方才见面话不久,话都没说上一句,这夏寻只是用一个眼神便看穿了周远山的心思。不得不说,夏寻这份推算能力,确实有些惊人啊。一下子,便把周远山给为难住了。装与不装,要脸不要脸,这个抉择可是相当有难度的。装嘛,已经被人看穿了底牌,那还咋装?不装吧,那让这几十号道人卑躬屈膝地去求一个小辈,这面子是怎也拉不下来啊…
“停!”
没多久,掂量片刻后,周远山最终还是决定了再厚着脸皮装一会,探探风口后,再作打算。他先是执起一手,喝停了周遭正在围拢的数十只仙鹤。而后,挽着拂尘,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朝着夏寻肃声问道:“你就是夏寻对吧?”
“呵呵…”
夏寻不知可否地,傻笑几声。看了看身旁的芍药,又看了看夏侯和墨闲,最后才奇怪地转过一些身子,看着问来的周远山。但也只是静看不语,实在让人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小子你懂不懂礼貌?长辈问你话了!”
见夏寻傻笑不答,南面一位体相粗壮的道人,立刻就被便忍不住训斥去了。
“额…”
夏寻又侧眼看向说话的道人,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道:“你们是谁呀?”
“……”
高,毒!
高深,毒辣!
夏寻话罢,远处的周远山,顿时就像吃了一只死苍蝇进肚子一般,恶心难受。
明知故问!
如果夏寻连这些道人的身份几何都分辨不出来,那他也就没资格被这些道人,称作为小鬼谋了。很显然,他这明知之下,而故问的目的,不是在问人。他是要让这些突然围来的数十号道人,以礼相待,自报家门!
也明显,夏寻这小心思,周遭所有道长都看得出来,而聪明的芍药就更不用说了。小手微微蹭了蹭大手,不着痕迹地写下了几个字。
待小手写完字后,夏寻又稍有为难地刮了刮鼻梁骨,看向芍药,傻笑道:“其实,不是我不给他们面子咯。爷爷可说了,礼尚不往来非君子也。他们年前才差点要了我的小命,现在倒过来有事相求,那我肯定得给他们下马威才成呀。”
“……”
“混帐!”
如果说,夏寻前一句的问话,是暗地里让人吃死苍蝇。那现在这一番解述,就是光明正大地拿着一把苍蝇,放在这些道人面前,逼着他们去吃了。而且,还得吃得是光明正大!年前仙行千鸟号令南域八十余纯阳围截七星,这是明事。现在当日的仇人找上门来,夏寻把这明事挑起来说,那不等于让人低头认错么?
这是完全不给别人留半分情面啊!
以至于,先前训斥来的那位道人,霎时怒起,全然忘记自己今日是来求人的事情了。怒目一瞪,拂尘一指,张口就骂去。大有忍不住,就要出手伤人的势头…
“蔡师弟,小不忍则乱大谋!”
但,并非所有人都像这位壮实道人,这般粗鲁的。不远处另一头仙鹤上的老道人,急忙出言喝止。在这同时,他眼皮轻眨,朝着远处的周远山使去眼色。意思就是让周远山赶紧想法子摆道儿了,此间事情拖不得。
“诶~”
可是,现在的周远山又哪里有好法子呀?
有求于人,又拉不下面子,用强的怕弄巧成拙,用软的人家正要蹬鼻子上脸了…
“唲!”
“唲!”
就在这时!
就在这帮老道人进退两难的时候!
西边的问天大山,东边的七星院,以及岳阳城各处大小院府,已经相继飞起无数鸟禽,正朝着这边直掠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