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一回。
西城九天之上,七星院与问天阁领着各自人马,回队回家。剩下数十位犹豫不决的老道人,经过一番苦苦的思想挣扎后。结果…
依旧是那个结果。
就如周远山所言,无论是不是那少年早有预料,又或是那王爷故意伏局而为。总而言之,今日这个当,他们都必须得上咯。因为谁也不知道,今夜之后,大唐南域将会有几座纯阳道观,再次被人连根拔起。性命攸关,这个赌局,他们可没这个资本下注。
迫不得已,不甘不愿。随前人后脚,乘仙鹤东飞…
那接下来的事情,是可想而知的了。不说这数十位道人,在二十年前那惊世一战前后的态度转变。净说年前七星院遭劫,夏寻生命垂危,他们落井下石,拦路抢劫这一条,那便足够让七星院那帮院长,给他们喝一壶子苍蝇的咯。
这不…
今日七星有喜,不便闹得太凶,把事情做得太绝,天枢院长也压下怒火请客入“瓮”…
是的没错,就是“瓮”。
观星台上,摆千桌宴席,热热闹闹。
天枢院长,硬是把这数十位德高望重的纯阳观主,给安排到了最冷清的角落,不闻不问。这还不单止,别人桌上放的是山珍野味,美味佳肴。这些观主分坐的三围桌子上,摆上来的却是整整十数盘水煮白菜。
天枢院长还笑嘻嘻地给人家美其言曰:“清肠润肺,道修之珍品”。是直把那些个观主气得呀,君不见怒气成焰,直冲九霄云外。一拍桌子,反手拂尘藏剑出鞘,撕下脸皮便要大开杀戒咯…
不过,还好。
还好向来忍让的开阳院长,立马出面当了个和事佬。令人重新摆上些许佳肴,说去几句安慰的话语,这才把一场平白无故的厮杀,给平息了下来。
可是,这平下来的,也只是平下个面子罢了。
一桌宴席下吃来,数十位观主是把脸都给吃绿咯!
从头到尾,别人的观星台上是杯盏交错,笑声连连。他们这小边小角的,那是连个招呼客人的杂役都没有,就更别提,有人来寒暄劝酒了。若非是,那位年纪最长的老观主心性好,一直苦口婆心地安抚着众人。指不定,这帮把面子看得比自个小命还重要的道人,又得拍桌子,拂尘藏剑出咯。
但,话说又回来了。
今日还有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是夏渊,**静了。
自夏渊城西回来后,他便直径坐到了七星台的主席位置上,扯着几位院长叨叨了起来。对于今日忽然来访的数十位纯阳观主,他除了刚回来时,阴狠狠地看过几眼外,便把他们当作了空气一般,爱理不理了。
这,非常不合常理。
按夏渊当年的性格,若见了这些“墙头草”,那他肯定就得是眼珠泛红光,二话不说,冲上来胖揍一顿,来个大大的下马威才对呀!哪能有这副从容的作态啊?俗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夏渊这模样,让得那些早就想好下下策去对付的老道人们,忽然间,打心底了盛起了浓浓的狐疑与担忧。他们是打死也不会相信,夏渊这关会如此简单就给蒙混过去了…
带着这样的忐忑。
数十位纯阳观主,生生地把这顿憋屈的酒宴,一直吃到宴席即将结束时候。
这时,夏寻方才领着芍药,来到了他们这个角落。分别寒暄上几句,傻笑着给他们敬去一杯清茶。算是把今日这下马威,做一个非常有礼的总结了。毕竟,做人嘛,总得给别人留下那么点点退路不是?尔后,夏寻便把他们给领到了,玉衡院的小书社里头…
至此,今日这些老道人们所吃下的苦口,也总算是换来了一个他们想要的回应了。那当然咯,和他们一块进入这小书社“从长计议”的,必然就不仅仅只是夏寻和芍药了。七星院的八位道长,夏渊、夏侯、墨闲,在前脚者进入书社不久,他们也都跟在屁股后头,给挤进去了。
至于,这大大少少四五十号人,在小小的书社里头,鼓弄了些什么玩意,那就暂且还不得而知。
只知道,这里头并没有发生预想中的那般嘶吼和打骂,那痞子也没有情理中的那样,打烂了半间书社。自始至终,这里头都是一个人叨叨,几个人不时提几个问题,显得异常平淡。而,这一场事关大唐南域,纯阳百十分支生死的茶话会,也仅仅只是开展了短短的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以后,那数十位前来叛变的老观主们,便都带着一脸不可自信的神色,匆匆走出了书社,离开了玉衡院。御仙鹤高飞,各奔东南西北,走了…
接下来,大唐南域的江湖,便就开始起风了。
这风起得非常有节奏感,就好像一条干涸多年的溪流,突然有新的活泉喷涌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有条不乱地流向南域大地。而这风的源头,则始于大唐南域三十八个不同的城池…
就在数十位老道人御仙鹤离去的一个多时辰后,无数的信鸽个便由南域各处起飞。为大唐上下带去了一则,不大不小的讯息。
“南阳、信阳、荥阳、淮阳等三十八城的纯阳道观,即日起改名为“纯阳执剑院”。并由原先的三十八分支,合并为渔阳、襄阳、咸阳、洛阳四脉,即刻启程。”
这则讯息,虽然重大,但还算不得骇人听闻。只不过,于岳阳城以及附近的江河湖泊而言,它的意义则稍有不一样了。无他,是因为这纯阳三十八分支合并四脉之后,所处的地理环境,值得让人深思一阵。
南域之央,是岳阳。岳阳南去万里为渔阳,北去万里为咸阳,东去八千里为襄阳,西去两万为洛阳。这四城相互之间最远直径不过四万里地,刚好处在岳阳城的东西南北四角。如果日后有个万一,只要一支穿云箭起,四面八方皆可第一时间收到讯报。进可合击,退可抱团,形成一个四阵环抱之势。
也正因为如此,这里头的道道,可就大有文章可以叨叨了。
昨日南域数千万里各处烽火四起的讯息,在今日中午就已经陆续传入岳阳城。再配上早晨的官榜重贴,官府衙门重启一事看去,昨天夜里,南域纯阳九观同时遭劫的幕后主使者,必然就只能是岳阳城里的那头卧山猛虎。
而现在,数十位观主前脚才离开七星院,南域各地后脚便传来了这么一则,三十八观叛仙行,起聚岳阳数万里内的讯息。这无疑就是在给全天下的人,以及那头卧山猛虎,传达一个信号…
那就是…
这茬子事情,七星院管了!
这口气,真的很大,很大啊…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而七星院,自当年一战叛出仙行纯阳后,它的后台便就只剩下那位遁入北茫的大谋者了。这南北相隔万万里之遥,即便再大的远水也救不了这近火呀。往死里说,现在的七星院,除了有那么几位辈分极高的老道人,还在撑着腰杆子以外,他是连一条小蛟都算不上呀。
可是,在今日纯阳诸脉的事情上,面对岳阳城里那条一夜便能翻天的猛虎,七星院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扯起了大皮,与之形成对仗之势…
这里头所隐藏着的端倪,才是真正值得让人去细细推想的事情。
到底是北茫那位大谋者,给了七星院嚣张得底气?还是南下的那位痞子王,领来了无惧的倚仗?又或者是昨日那场闹得满城风雨的抢亲大戏,让得问天山上,那位从不问江湖朝堂事的圣人,做出了某种选择?
这都让人由心底里,产生一股难言的好奇。
以至于,今日晚间,大唐南域三十八处迅起的狂风,刮过岳阳城后。岳阳城中的好些人儿,便也忍不住动起了身子。东马西奔,北禽南飞,城中一些实力较为强悍的豪门院府,一时间访客不绝。切切私语相谈者,犹豫不决摇摆者,听风者,推算者,在岳阳城的大小楼宇中,处处皆是。
当然了,作为这起事件中风头最盛的七星院,也免不了这个意外。面对,忽然登门拜访的客人,几位七星院长赶客不是,留客长谈也不是。唯有硬生生地把观星台上的晚宴,摆出了观星台外,吩咐些道人教习前去叨叨。
由此可见,这七星院的风向,到底在牵动着多少人的小心儿了…
语潇潇,晚风夕阳。
玉衡院,小书舍房。
杂乱无章的桌椅凳子,被人随意地围成了一个圆圈。当几位院长被迫前去观星台招待客人后,此间就只剩下五位人儿了。巍峨的夏渊吊着跟狗尾巴小草,瞧着二郎腿,坐在圆圈中央的大桌子上。夏寻芍药坐一边,墨闲夏侯对坐在另一边。从夏寻此时脸上的为难之色可以看出,在这之前,他们交谈的内容,似乎并不怎么愉快…
“渊叔…”
“你闭嘴!”
“这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元宵节一过,你们哥三就得给我老老实实地,跟着那秃驴上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