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牧缓缓说道，他的神态很平静，毫无波澜，可胧月注意到，他藏在衣袖中的手，在轻微发颤，这是怒极了的表现。
“相公……”
她上前，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有些冰凉，用端木楠的话来说，他这是遭遇重创，气血虚弱的表现，但好在年纪轻，好好养一养还是能养回来的。
“我没事。”
他浅笑着说道，但笑意不达眼底，胧月知道他这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才这么说，心里更加难受。
“钱毅是谁？”
“有画像！”
李清牧转身去里边拿了一张画卷出来，他的右手经过三个月的休养，如今握笔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画得真好，栩栩如生！”
端木楠看了一眼，便赞不绝口，然后有些羡慕地看着李清牧，这年轻人身体底子好，这么重的伤势，三个月后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哪怕如今要离开，他也不会阻止。
“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祁景裕拿着画像端详了一阵，然后陷入了沉思。
“按照我对他的了解，这段时间他应该在陵安城内享乐，不过眼下到了年关，应该要回去了，在回去之前，他肯定会来一次狂欢……”
“啊，我记起来了！我在云水楼见过他！”
“云水楼？”
“对，那是陵安最著名的一家青楼……咳咳……”
祁景裕说到这里，神色突然有点尴尬，他意识到自己口滑了。
青楼那种地方穿肠蚀骨，不是个好去处，父王和娘亲一直告诫他，哪里都可以去玩，唯独那种地方万万去不得。
可现在他说自己在云水楼看到过他，那不意味着自己也去过云水楼？
“那个，我是在门口看见他进去的……”
祁景裕注意到众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奇怪，赶紧解释。
“世子虽然顽劣，但知分寸，自然不会去那种地方。”
李清牧先损了他一下，又夸了他一番，这让祁景裕郁闷的想吐血，这男人真是不善良，处处给他挖坑！
“如此，就麻烦世子了！”
李清牧作揖行礼，祁景裕想说，我都没答应你呢，可人都拜托了，出于面子，他又不好拒绝。
“行吧，回头给你消息！”
祁景裕又在李清牧这儿吃了亏，可又不知道怎么吃的亏，只能郁闷的回去。
走出这条小巷后，边上的侍卫终于忍不住，问道：“世子，请恕小人直言，他们不过是普通人，您为何对他们多有照拂？就算是报恩，那也……”
这侍卫就是当初来接祁景裕的其中一人，他后来也知道是李清牧将他送回来，可世子爷这三个月来对他们的照顾也足够偿还恩情了吧？
可现在看来，世子爷这是准备帮人帮到底？
“你不懂！”
祁景裕对他的冒犯没当回事，昂首道，“我这人比较欣赏有骨气有胆量有智慧的人，那对夫妻就全占了，所以我才会帮他们！而且父王也对我说过，要学会拉拢人才，我瞧着他们都不像是池中物……”
侍卫被说得一脸发懵，祁景裕已经背着双手走远。
“又下雪了……”
李清牧抬头看着天边渐渐飘落的雪花，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马上要过年了，在回去之前，必须先将钱毅的事情解决，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欺负了他还能全身而退！
……
“大爷，来嘛，来呀！”
云水楼，是陵安城中出名的几家青楼之一，这里出入的多为达官显贵，豪商富绅，有的人甚至为了结交这些贵族，专门跑云水楼来碰运气。
钱毅就是这样。
他手头没什么钱，但京城那位贵人要他办事，给了不少好处，其中就有白银一千两。
一千两不是小数目，再加上他能说会道，善于钻营，在这家青楼认识了不少有钱子弟，很多时候都是他们掏腰包结账，所以这段日子，他真是混的风生水起。
“哎呀钱公子，恁又来了呀？今天寒香姑娘被风小侯爷定下了，不过啊，兰香姑娘还没人定呢！”
“哦，好，哈哈，那就兰香……嗯，风小侯爷今日也在？走走走，带我去看看，我好久没和他斗鸡了，哈哈！”
“风小侯爷就知道你今日回来，特地让奴家等呢！钱公子请吧！”
老鸨说笑着，将钱毅领上楼，里边几间雅室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小侯爷，这边，奴家在这边呢……”
“哈哈，小美人别跑，哎，我的头，疼啊……跑哪去了？”
“咯咯咯……”
“啧，这就先玩上了？不等我啊？嘿嘿，没事，我这就来，小侯爷，香香，等我啊！”
钱毅笑呵呵地冲进了靠右手边的一间包房里，与此同时，云水楼门口，进来两名年轻公子。
这两名公子其中一人看着比较娇小，但看着很灵秀，至于另外一人，身材颀长，容貌俊美，那些空着的姑娘立刻蜂拥上来。
“两位公子，可要奴家伺候？”
“不必，给我们一个雅间，要个会弹琴唱曲的。”
李清牧不喜欢这种香艳场所，忍着强烈的不适才勉强说了几句话，他的态度很冷漠，让一群涌上来的姑娘都下意识后退。
“哎，两位公子怕是第一次来吧？没事没事，第一次嘛，都会拘谨些，姑娘们忙去吧！这样，我让诗琴姑娘过来。”
“嗯。”
他们被安排在右手拐角的第二间包房内，与钱毅他们的房间仅仅隔了一堵墙。
“李公子，小世子让我在这边相助你们。”
诗琴姑娘是祁景裕特地安排的人，陵安王府若是手底下没几个密谍，那真的不好意思称之为王府了。
李清牧点了点头：“多谢！姑娘只需要弹琴即可。”
“好！”
“哎呀，小美人别跑！”
隔壁传来了钱毅放荡的笑声，还有女子娇滴滴的求饶声，胧月眉头轻蹙：“这人倒真的会玩！”
李清牧拿起一杯茶水，轻轻抿了口，淡淡道：“今晚，怕是他最后一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