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出马家，柴母忍不住唏嘘，“我说怎么李大妹子会把你赶出家门，原来并非亲生的，你说你在回来路上遇上了贼人，受了重伤落下病根，这个……”
柴母说着说着不吭声了，落下病根意味着将来要用不少钱去买药吃，这会拖累一个家，有的人家亲生的都会选择放弃，更别说捡来的……
柴母讪讪地瞅了李清牧一眼，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李家的家事，他们作为外人不好搀和。
“救命，救命——”
前方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一个人，慌慌张张的往这边跑，这会儿雪已经停了，所以能看清那人的脸。
“向寅？”
李清牧一愣，这位同窗家在县城，怎么跑他们乡下来了？正好奇，就见他后面跟了好几个人，竟然是王氏，张氏，还有被李清海扶着的李周氏。
这是怎么回事？
“救命……李兄，救我！”
双方越来越近，向寅看清了前面的人是李清牧，立刻冲他招手求救。
李清牧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模样不禁愕然：“怎么回事？他们为何要追你？”
“我……我不知道……”
向寅大口大口喘息，看着后边凶神恶煞冲来的李家人，赶紧躲到他背后，“你……你们家的人……”
“李清牧！你个骗人的龟孙儿，小崽子还有没有良心？竟然敢骗我们！”
李周氏半死不活地追上来，看见对面的李清牧，便破口大骂。
嘎？
柴母之前听了胧月一耳朵，觉得李家人做事太绝太过分，赶人走还不忘雁过拔毛，想将人身上那件别人赠送的皮草都要拿下来，可如今听这李周氏的骂声，貌似还有隐情？
她的八卦心再也忍不住了，就问：“李家妹子，这是咋回事？你之前不是把老三赶出家门，怎么一转身就说他骗你们？他骗你们啥了？”
“哎哟柴家大姐，你可不知道，这小崽子蔫坏得很，他自己考中了秀才，结果却说没中，这是啥？这是忘恩负义！别人都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李家养育他多年，如今飞黄腾达了，却想抛弃咱们……”
“娘，相公他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自己没中，是你们一个个在那边瞎猜！你们不就是看他在外头受了伤落下病根，担心将来的药钱太多拖累了这个家吗？
你们猜相公没中考，给不了你们富贵，甚至还会拖累你们，于是赶紧将我俩赶出了家门，怎么现在又说我们没良心？我倒要问问，是谁没良心？”
已是下午，又加上雪停了，家家户户都有人出来活动遛弯顺便捣鼓年货，正好看见这边在吵嚷，于是聚了过来。
此时听见这对婆媳的对话，过来看戏的村民都兴奋不已，这是又要上演家庭伦理大战了吗？
有村民甚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等双方撕打起来好上去拉架！
胧月说话时带着悲愤之色，声音还带着哭腔，让人觉得像是受害者，这件事李周氏本来就理亏，于是一对上就心虚了。
可这么多人看着，她要是败下阵来，那多没面子？
再说了，她还有杀手锏呢！
于是她叉腰道：“你少来！咱家养育他整整十七年，供他吃喝，供他读书，可到头来，他一朝高中，竟然自请出户，和咱们家划清界限，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就不配读书人这三个字！”
“啥？自请出户，这不就是自立门户吗？爹娘都在，就去自立门户，这事儿做的不地道吧？”
“何止呢，这种人人品有问题，将来为官肯定也不是个好官！”
“不能让这种人当官，否则咱百姓日子没法过了！”
“……”
边上的村民叫骂着，对李清牧指指点点，露出鄙夷的神色，李清牧眼神微微一冷。
李周氏说出这种话，这是想断绝他的仕途，将来有人要用他了，然后调查他的资料，发现竟然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那他就可以回家种地去了。
李清牧目光微眯，冷冷看向李家人，他知道自己中考事情一旦揭露，那么这家人肯定还会纠缠，就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还这么凶猛！
他离开之前，除了世子赠送的这件大髦没给他们，其他的，玉佩和药田都给了，李家人靠着这两样东西完全可以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也算是了了这些年他们的养育之恩，可人心总是不满足……
耳边都是村民们不屑的骂声，一个个在戳他们夫妇的脊梁骨，李家人见那么多人帮衬，顿时得意起来。
张梅花更是心中暗爽，这年头的人都在乎名声，尤其是读书人的名声，一旦名声臭了，别说去当官，连立足都是个问题。
他们拿了人家的玉佩药田，又弄得他抬不起头来做人，这感觉怎么就那么舒爽呢？哎，没辙啊，谁让双方撕破了脸皮？反正和好不了了，那干脆就彻底毁了，免得将来李清牧翻身来找他们麻烦！
可李清牧却偏偏伸出了手，手臂伸展，上面都是斑驳的疤痕，看着很是渗人。
他手中拿着那封立户的官府文书，淡淡道：“爹娘看我多日不回家，以为是我科考名落孙山，不能给他们带来富贵，于是早早的去官府要了立户的文书，只等我回来就迫不及待要我们夫妇离家自立门户，殊不知，我是在半路上遇上山匪险些丧命，若非娘子及时出现，我怕是回不来了。这手上的伤，和这文书上的日子，便是最好的证明！”
说完手轻轻一抖，文书展开，上面敲的官印日期，清晰可见！
原先还在数落李清牧忘恩负义的声音在看见他手臂上的伤和文书上的日期后，戛然而止。
之前骂得有多凶残，这会儿就有多羞愧！
世人都讲究口说无凭，如今李清牧人证物证俱在，人的判断自然会更倾向于他。
合着李家人是觉得李清牧不能给他们带来富贵日子，所以不想养着他们了？
李周氏一见苗头不对，就赶紧呸了他一口，骂道：“小崽子瞎说什么呢，你是我儿子，我这个当娘的怎么可能会不要你？你这就是忘恩负……”
“可你之前还说我不是你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