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么呀？”李清牧松掉了软木，开口轻声笑道，“这点疼不算什么，和当初的挫骨相比，真的不算什么。”
胧月默然，帮他一点点上着药，他只是微微蹙眉，却是没吭一声。
“疼就喊出来，我是你妻子，不用在我面前装好汉！”
胧月刚才见李清牧挨打，心里很紧张很害怕，以至于脑子一片混沌，都没思考的能力了。
不过现在，她渐渐明白他的用意。
李清牧发现自己被祁君涟他们设计了，心中有火气，自然不想再为他们效力，用这种激进的法子先把自己从这纷乱的朝局里摘出去，等冷处理一阵子，再做图谋。
“我总觉得你那个父亲有其他的图谋，不单单只是为了皇储之争。”
李清牧趴在床榻上，说起庞文正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胧月点头：“他接近我娘，并非是真的爱她，而是因为外公，我外公就娘这么一个嫡女，当掌上明珠地捧着，他自认为得到了娘的心，便能左右外公，但他这一步棋算错了，结果娘她……”
说起自己的母亲，胧月又是一番悲戚。
“当我们虚弱时，敌人就会露出锋利的獠牙，而一旦露出獠牙了，就距离他露出破绽不远了！
月儿，我有个大胆的猜测，皇上故意促成了三位皇子夺嫡之争，可真正给谁当皇帝，他其实早就有了决断，这些年之所以这样，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加高高在上！”
胧月点头：“嗯。”
“所以，无论他们怎么斗来斗去，只要不动摇国之根本，皇帝是不会打破这个平衡的，我们之前做的，都是无用功。当然，现在也无所谓了……”
李清牧说到这里，忽然嗤笑了一声。
之前他答应帮助祁君涟，在自己复仇的时候，帮他铲除敌人的势力，甚至他都已经去调查了好些重臣的隐私之事，就等春猎后发难，可现在看来，这些都成了无用功。
“月儿，你说我怎么感觉自己也痴心错付了呢？”
李清牧说到这里，又笑了起来。
胧月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下手忍不住就重了：“笑，你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啊，疼——”
“疼？刚才打你，你怎么不喊疼了？”
“帝王打臣子，那是天经地义，皇上绕我一命，已经是厚待，我哪好喊出来，皇上的颜面往哪儿搁？”
“嗯，你明白就好！”
说完，两人相对笑了笑。
帐篷外站了一个人，听了一耳朵后便匆匆行去，那身影子正好落入了胧月眼中。
“人走了！刚刚会是谁的耳目？”
“要说耳目，都是皇帝的耳目，但表面上属于谁的，就不知道了。”
“行了，药上好了，赶紧休息！”
“嗯！”
呼，烛火熄灭，帐篷内一片黑暗。
翌日，天才蒙蒙亮，皇帝就回宫了，皇后，雪贵妃，珍妃等人都跟着皇帝回去了。
臣子们随后，但也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
胧月起来后，自己随意梳洗了一番，就帮李清牧穿戴好衣服，准备找个马车。
他现在这样子，别说走路，骑马都不行。
其实随行是有不少马车的，但因为狼群来了后伤员太多，马车都有点不够用了，很多人是一起挤一辆马车。
胧月跑到外面，想看看有没有人少的马车可以用一用。
但她问了好几辆马车，里边一来人满了，二来，他们也不愿意让胧月坐进来。
一个被皇帝惩罚的臣子，前程堪忧，跟过街老鼠没什么区别，眼下谁愿意和他们夫妇牵扯上关系？
杨卓雅愿意和她共用一辆马车，但她的马车里还有其他妇人，纷纷表示拒绝，有一名妇人更是威胁了杨卓雅，说她和罪臣之妇纠缠不清，小心误了你男人的前程！
胧月不愿意让她为难，就拒绝了。
于是这一圈下来，竟借不到一辆马车！
“哎哟，皎夫人啊，要坐马车吗？我这儿有呢？”
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胧月缓缓回过身。
来人正是刘义的妻子，刘王氏。
刘义和李清牧有点恩怨，再加上，她一直觉得刘义的死和李清牧有关系，所以现在看他们落魄，这是来痛打落水狗了。
她的眼里都是怨毒之色，踩着贵妇步，上前，转到了胧月跟前：“我这儿有马车，只有我一个人坐，很适合你们呢？”
“不必！”
胧月冷脸，昨晚她那恨不得吃掉李清牧的模样，她可是看在眼里，自己脑子出毛病了会相信她那么好心？
“怎么，你家相公能走路？能骑马？哈哈哈，不怕回到家后，就……撒手人寰吗？哦呵呵……”
刘王氏说到这里，疯狂的笑了起来，眼里藏着深深的恨意，一副恨不得吃他们骨血的模样！
在这个节骨点上，胧月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刘王氏这么恶意诅咒李清牧，她可不能忍耐，冷冷道：“刘夫人，你的马车上还要载刘御史的尸身，我们要是进去，就是冒犯了，所以多谢刘夫人的好意！”
一刹那，刘王氏笑得花枝乱颤的身形就顿住了。
她一脸愤怒地盯着胧月，“贱人，你好胆！一个罪臣之妇，也敢这么和我说话？”
“呵，为何不敢？第一，我相公只是被皇上惩罚了，一没入狱二没撤职，怎么就成罪臣了？第二，就算相公撤职了，我还是六品敕命夫人，怎么的，就不能和你说话了？”
胧月呵呵笑了声，然后学着刘王氏的样子，盯着她转悠了一圈，摇头，“啧啧，倒是你，如今一介白身，我这个六品敕命夫人和你说话，不该觉得是荣幸吗？”
“我……你……李庞氏，你个贱蹄子，我……我掐死你去，啊啊——”
胧月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把刘王氏割得千疮百孔，她嘶吼着扑上去撕打胧月，然而，胧月就那么一推，她又滚地上去了。
刘王氏滚地上后，就坐在那边拍打哭嚎。
“苍天啊，这还叫人活吗？你们这对狗男女，先是害死我夫君，现在又要来害我，真是老天没眼啊，怎么就让你们这两个祸害活在世上，呜呜呜，啊啊啊——”
“御医证明我们是清白的，此事与我们无关，至于你……在场的都看见呢，是你先出手，我就推了一下，你何必来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