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月和李清牧一路走走停停,沿途还欣赏了一番风景,终于到了江陵郡。
江陵地处南方,如今这十月天,天气也只是冷,没有到寒冷的地步,只是时常秋雨绵绵,湿漉漉的寒气吹进来,让人骨头都觉得是冷的。
胧月整了两个汤婆子,外面用一只做工精致的厚棉布袋子包裹,防止烫伤,一个放到李清牧怀里,一个放进他的被窝里。
他们还在马车里,马车很宽敞,李清牧靠在胧月大腿上,稍微蜷缩身体,呼呼大睡。
睡得很安稳。
啧,这男人,永远是这么淡定从容,少有急躁情绪失控的时候,或许,只有面对最为亲近的人,才会让他失去理智。
许是察觉胧月的动作,男人迷迷糊糊地挪动了下身体,还不忘在她的大腿上蹭了蹭。
“咚!”
怀里的汤婆子掉了下来,砸在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男人长长的睫毛轻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他还带着一丁点起床气,迷糊地伸手揉了揉眼睛,那动作,竟然有点像个刚从襁褓中醒来的孩子。
胧月看着好笑,伸手抚上他一头飘逸的墨发,发丝根根晶莹,柔顺如绸缎。
“抱歉,吵着你了。”
胧月轻轻念叨。
李清牧打了个哈欠,迷糊地起身。
“咚……”
又是一个汤婆子,掉了出来。
李清牧悠悠看了一眼两个汤婆子,又看向自己的小媳妇儿,忽然轻声一笑。
他伸手,去握胧月的小手,发现她的手有点冰凉,还没他热乎。
他转身要去捡汤婆子,胧月赶紧阻止他:“我来。”
李清牧一阵无言,自己的伤其实已经大好,但小媳妇儿就是太小心翼翼,好像自己就是那易碎的花瓶,稍微碰一碰就会碎裂。
“我没事……”
他喃喃说道,但还是乖巧地坐在原地。
要是自己敢反驳小媳妇儿的话,估计晚上就不能搂着她睡觉了,好忧伤……
胧月捡起两个汤婆子,掸了掸上面的轻微灰尘,塞进了李清牧怀里。
“拿着。”
“我不冷……”
“江南的冷,不是那种简单感觉上的冷,而是深入骨髓的冷,你如今有伤在身,揣着,回头落下病根,要是不能安享天年,我就随你一起去!”
胧月瞪着一双美眸,气咻咻地说道。
李清牧不由得傻眼,娘子,您有必要把话说这么绝吗?
什么叫我若不能安享天年,你就随我一起去?
娘子,这么不好的话,能不说吗?
看着李清牧一副郁闷的模样,胧月的气就消了,噗嗤一笑:“你那什么表情?我这是认真的!阿牧,你若去了,我也不会苟活于世,所以想要我好,你就要好好地待自己,可别没事儿瞎折腾!”
李清牧垂眸,知道皇帝把自己派来乱石岭,胧月多少有点怨念,她担心自己,可自己何尝不在担心她?
“你说过的,我们从此以后不能分开,所以你既然要来,我就得跟来。”
呃!
胧月一愣,才想起自己以前是说过这样的话,如今竟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她抑郁了。
“李清牧,我们快要到陵安城的城门口了,要不要去府上做客?”外面传来祁景裕的声音。
“这么快?”
胧月探出头来,果然,前面是一座高耸的城门,她也就在马车里发了一阵呆,结果就已经到了。
“你们俩在里边恩爱着,哪里关注外边?”
祁景裕哼了哼,一副很不耐烦的小模样,胧月瞬间觉得很窘。
小东西,你说话能不能留一点?这么说出来,人家会很害羞的啊!
李清牧却在那边没心没肺地笑:“小世子不计前嫌邀请我们去,那自然要去的。”
这话有点取笑祁景裕心眼小,祁景裕瞬间就炸毛了:“我才懒得和一个你计较,我胸襟可纳大海呢!喂,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去!”
……
陵江王府。
胧月第一次见到陵江王。
她一直听闻陵江王身体不大好,不适宜奔波,如今亲眼见到,却是如同他们说的。
这位王爷看着三十二三的模样,肤色很白,是那种不健康的白,他走路有些虚无乏力,一路过来,是陵江王妃搀扶着的。
他穿着厚重的冬衣,进了正厅后也仅仅是脱下了外面的披髦,他歉然地看了眼胧月夫妇,道:“本王身体羸弱,却是让二位见笑了。”
能直说自己身体虚弱,可见是个坦诚的,李清牧微微抱拳行礼:“王爷说笑了,生老伤病都乃人之常情。”
李清牧避了个“死”字,这让祁君涟微微一讶。
倒是个机灵的小子!
“咳咳……”
此时,外面寒风起,祁君涟轻微咳嗽了几声,旁边的王妃正准备去倒茶,就见胧月已经倒好了一杯温茶递过来。
祁君涟一愣,随即笑道:“梓桐,李夫人比你手脚麻利多了。”
这是老夫老妻之间的打趣,陵江王妃只是笑笑,“回头我去熬点米粥来。”
身为王妃却亲自熬粥,这就是秀恩爱!
祁景裕别过脸去,盯着对面一株盆景,仿佛上面能结出个金元宝。
胧月终于明白这小家伙为什么每次看他们夫妇俩恩爱就会打哪儿不舒服了,合着是被他父母熏陶出的。
“噗!”
胧月实在忍不住,笑出声。
祁君涟喝了口茶水,顺了顺气,道:“那件事,你做的对。”
胧月讶然,他说的那件事,自然指的是和皇帝坦白,李清牧不经他的同意,就说了,祁君涟竟然没生气?
胧月狐疑地看着他,又听他说:“私铸军队铠甲和刀枪,此事本就该上报皇帝,但我因为一时私心,就将其扣下。
事后,我也后悔过,也想再上报上去,但又担心父皇会生气,如此我进退维谷,差点铸成大错。
而今,你却帮我说了,父皇也并未惩戒,可见你当时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和圣人怒火,此事,却是我对不住了。”
此事,却是我对不住了!
这话一出,胧月和李清牧都是一震!
这位陵江王,竟是如此谦逊之人?
他们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