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还没到开阳呢,这一路上的旱情就越来越严重,只怕到了开阳,旱情会更可怕。”
一处官道上,几棵大树底下,崔永泉正在吃着干粮,看着四周荒芜的景象,有点担忧。
这一路过来,干涸的地面,蒸腾的热气,枯黄的树木,看得他心惊胆战。
这儿纳凉的几棵大树,还是他们专门挑选的落脚点。
“之前下面人来报,说是开阳大旱,但目前看来,这旱情还在不断蔓延,并且有往盛京城弥漫的趋势……”
李清牧把这一路过来的情况总结了一些,得出一个不好的结论。
旱情在蔓延。
这事儿麻烦了。
“怪事啊,今年上半年风调雨顺的,怎么到了下半年,就出了这事儿?”
崔永泉回想之前南苑行宫的事情,不由得心惊胆战,他当时也在场,还属于被瘴毒侵害的人群之一,但他是朝廷大臣,所以待遇好,没有被千迦大师当做小白鼠给糟蹋了。
“谷阳县就在开阳那边。”
李清牧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谷阳县”,那是端木楠的家乡。
“皇帝陛下既然派我们来协助当地百姓共抗旱灾,那么第一步就要了解当地情况,否则就是夸夸其谈,崔大人,我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李清牧喝了水,吃好干粮,就起身催着大家伙赶紧赶路。
崔永泉也是个急性子,立刻跟着一并催促众人。
顶着烈日赶路很辛苦,好在这一批派出的官员大多能吃苦,在傍晚时分,大家终于来到最近的一个小镇上歇脚。
李清牧赶了好几日的路,也有些蓬头垢面了,总算到了小镇上,住进客栈后就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准备上床休息。
就在他要熄灯时,门外闪烁一道黑影,随后传来崔永泉的声音。
“李大人,按照这脚程,明日傍晚就能抵达开阳郡,到时候得和当地的官员接洽,一起商议抗旱的对策,我这边已经想好了一些策略,要不一起讨论讨论?”
李清牧有点疲倦了,但这毕竟是利国利民的事,所以他穿上外袍下床开门。
“崔公请进。”
崔永泉有些讪讪然,“抱歉,这大晚上还来打扰李大人,只是旱情如火,只能冒昧了。”
“崔公客气了,请。”
李清牧一向是别人抱之笑脸,他也笑脸相迎的人,崔永泉那么客气,他自然也客气。
而且这位崔永泉大人和如今的首相崔元贺算是远房亲戚,崔元贺在官场上,也对他多有照顾。
这么一来二去,李清牧自然也把他当做长者看待。
崔永泉进来后,就开门见山道:“李大人,这一次旱情,首要还是疏导,其实历朝历代,旱灾数不胜数,但有的朝代哪怕再有天旱,依旧能熬过去,有的确不能,为何?”
“因为有的朝代地方官府疏导水利比较勤快。”
崔永泉赞许地看着这个年轻人,怪不得皇帝和崔相都这么看重他,人获宠自然有他的道理。
李清牧思路很清晰,而且一针见血。
“这些地方官吏,吃着民脂民膏,却少为百姓谋福祉,疏导水利,修建水库,是本该做的分内之事,可是他们就是偷懒!如今旱情一来,就只知道上奏折给朝中,要朝中救援,哼!”
崔永泉冷哼一声,怒道,“这些地方蛀虫,就算朝廷给拨救济粮款,可经过上面的层层盘剥,到了百姓手里的,又能有多少?”
“不足一成吧!”
李清牧稍微琢磨了下,道。
崔永泉再一次惊艳:“你竟然算得这么清楚?怎么算出来的?”
“之前……”
李清牧犹豫了下,之前祁昀给他看过一份资料,但是这事儿不能说呀!
“晚辈之前向其他长者询问讨教过。”
“哦……”
这个回答没任何毛病,崔永泉也不能追究问下去,到底是向谁问的,那就有点不合适。
但李清牧的表现还是令他惊叹不已,崔永泉欣慰地看着他,道:“贤侄聪慧,看问题看透本质,陛下果然眼光独到!那么,贤侄对于接下来的抗旱赈灾,有什么想法?”
短短的几句话交流下来,两人便很熟络了。
李清牧亲自给崔永泉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取出文房四宝,开始在素白的宣纸上勾勾画画。
边上,还有一张开阳周边地图。
“崔公,您看,其实开阳郡这儿水系并不少,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被大河流贯穿,即便干旱,也不至于让庄稼干枯,百姓没有水喝。”
崔永泉顺着李清牧划拉的方位看了看,点头:“没错,这儿水系很发达,只要做好疏利工作,让当地官府帮忙百姓开凿水渠就行。”
“崔公,其实这些地方很多都有水渠,只是年久失修,被淤泥堵塞了而已,只要疏导一下就好……”
李清牧正好说到这里,忽然,烛火闪烁映照出后方的窗柩,窗纸后面闪过一道黑影。
“什么人?”
李清牧怒喝一声,连忙起身破门追出去。
这是人的本能反应,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躲在门窗那边,究竟想做什么?
“砰!”
李清牧冲出去,左右看了眼,客栈走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一丁点人影?
“贤侄,怎么回事?”
里头传来崔永泉一脸懵逼的迷惑声音,李清牧重新回来,淡淡道,“没什么,兴许是我看错了。”
他说着准备跨进房门,结果看见崔永泉身后,多出了一个人。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个孩子。
只是这个孩子长相太古怪了,脑袋很大,就和成年人一样的大小,但他的身体却很小,就只有七八岁孩童的个子。
这么古怪的人,让人看了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崔公小心!”
李清牧上前,一把把崔永泉拦在身后,警惕地看着这个小人儿。
崔永泉一脸懵逼,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等他转过身来,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大头孩子,脑袋轰的一声,炸了。
他一脸惊惶地往后退了步,颤声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这么古怪的模样,又是无声无息进入李清牧的房间,如果还单纯觉得是个可怜的畸形儿,那他也就不配做这个工部尚书。
崔永泉头皮一阵发麻,第一个念头就是,怕是要死在这儿了。
“崔公,你赶紧走!”
李清牧盯着对面的畸形孩童,他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盯住了自己,这是……冲着自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