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
祈君稷猛地站起,眼睛几乎喷火地看着对面的庞文正。
可是,仅仅过了会儿,祈君稷就失魂落魄地坐了回去,颓废地用手抓住自己的头发。
祈君稷虽说不是个出色的太子,但不是蠢的,他哪里会看不出,父皇对于他这个太子并不是很满意?
这些年,他在太子的位置上,只能说中庸,不能算出色,可祁昀自己是个出色的皇帝,他是看不上自己的。
但所幸老三和老七也不是说多出色,他的太子之位才能这么安稳坐着。
但不知怎么的,自从祈君涟来了盛京城后,他隐隐觉得如芒在背,仿佛有人在盯着自己的太子之位。
这个九弟平日里看着温文尔雅,柔柔弱弱的,没什么威胁,可没想到他竟然会对他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就在祈君稷心思百转之际,庞文正又道:“太子殿下,您是不是还觉得,陵江王对您造成不了威胁?虽然他在地方上的功绩不错,但终究是个羸弱之人,而且性子软弱,皇上不会把皇位给他?”
“是,哪怕丽妃重新回到后宫,可她毕竟离宫多年,很多人脉都没了,想要重新经营起来,怕是很难吧?”
祈君稷思索道。
庞文正痛心地看着他,那种沉痛的神色,仿佛在看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太子殿下啊,您还是太年轻了,功夫在于师外啊,皇上看重陵江王,并不是看重他这个人,而是,辅佐他的人!”
祈君稷猛地一惊,看着他:“不知,庞大人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还请您指教!”
这段话太过于晦涩难懂了,祈君稷难得躬身请教。
庞文正眯眼,低声道:“殿下,知道为何陛下那么崇信李大人吗?”
“李大人,什么李大人?”
祈君稷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他马上就意识到他说的“李大人”是谁了,
李清牧!
这满朝文武,能用“宠信”,“宠臣”这等略带贬义的词汇来形容的官员,只有这一人!
祈君稷瞳孔微微收缩,眼神变得阴冷:“难道不是此人善于蛊惑父皇吗?”
祈君稷这句话说出来,就能看出他的一个性格缺陷,刚愎自用!
天可怜见,李清牧得到祁昀的宠爱,绝对都是靠着他的才智和胆魄拼杀争取来的,至于什么蛊惑皇帝?
这简直就是在说笑!
李清牧从始至终,都没有蛊惑过皇帝。
但太子就这么说了,而且是很不要脸地说的。
他和李清牧其实没有直接对上过,只是庞文正是他的人,他对李清牧不友好,当时李清牧又只是个不足挂齿的小官,太子祈君稷也不会放在心上,于是坐视李清牧夫妇被欺负,甚至是推波助澜。
再加上乔皇后中间也给李清牧下过一次绊,于是,双方之间就属于你死我活了。
祈君稷心胸狭窄,刚愎自用,是不会说李清牧半句好话的。
庞文正摇了摇头,“殿下,蛊惑自然有,但更多的原因是……”
他顿了顿,露出个神秘的笑容,“您还记得那个云贵妃吗?”
“云贵妃,云若香?”
“正是!”
“和她有什么关系?”
祈君稷依旧没意识到。
这都提醒得这么明显了。
旁边的太子太师连忙低声提醒他:“殿下,之前有个十七皇子假冒案,您还记得吗?那个十七皇子的年岁,和李清牧……相仿,不应该说,吻合!”
祈君稷脸色一寒,都提醒得这么明显了,他要是还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那他真的不适合当太子,还是做个老百姓更适合。
祈君稷脸色阴沉的可怕,甚至于,他紧紧握着拳头的手掌心,都被指甲掐出了血痕。
李清牧……李清牧竟然就是当年失踪的十七皇子?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那清水村惨案多么惊人?朝野震动,人人都说要把凶手绳之以法。
结果凶手出来,是李清牧,这人应该被当众行刑的,结果呢?竟然被调包了。
试问,在皇宫天牢,能做调包手段的,除了至高无上的那位皇帝陛下,还能有谁?
当时大家都很迷糊,如今,一切谜底都揭晓了。
原来,在清水村案子出来后,祁昀就可能知道李清牧真实身份,所以把他从天牢里调出来,最后更是杀了个回马枪,把那假的十七皇子,连同陈国余孽一网打尽。
啧啧,好手段,真的是好手段啊!
祈君稷忍不住唏嘘感慨,自己这个父皇,三十年如一日,至始至终,都是这个样。
精于算计,善于操控帝王权术,对敌人很,对自己更狠,甚至都干把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当做筹码,来吸引陈国余孽!
在内心悲愤的同时,祈君稷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父皇。
他拿起桌上的酒盏,把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猛地摔在了地上。
旁边那些文人墨客在吟诗作对,声音大得惊人,他们这儿的声音都被覆盖了,所以才好谋划商议大事。
然而,祈君稷这一摔,响声却很惊人,边上客房竟然静了静。
房间里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直到旁边再次传来歌舞声和吟诵声,这边才有了动静。
“殿下,眼下,您可看清局势了吗?皇上宠信李清牧,并不是说他有多么高深的蛊惑手段,而是,他是云贵妃之子,当年失踪的十七皇子!皇上……极有可能要立他为储君!”
“当然,这一点我们已经否决了,皇上有这个心,他似乎没这个意,所以,我们推断出,皇上会封他为摄政王,辅佐陵江王!”
庞文正身边的那个谋士说道。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番计较下来,已经接近了事实真相。
庞文正又道:“殿下,您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了呀,这难道不该早做打算吗?”
祈君稷身形一个趔趄,惨笑道:“打算?你让本宫如何打算?难道本宫这个儿子去造老子的反吗?”
这话一出,周围再次寂静。
须臾,庞文正猛地起身,重重跪在地上:“殿下,如今前路已经断了啊,这是唯一的出路,就问您,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