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端皱眉,“看来,孩子要被狐妖带走了。”
星不破摸着下巴,“未必。”
他抬头寻找林果,穿着道袍的小姑娘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冷眼看着半空中的战斗,漠不关己的淡定模样。
星不破咧嘴笑了笑,“你这位师妹,很有意思。”
宋端冷冷道:“你别打她主意。”
星不破哈哈大笑,“我并不敢。”
他不过一介灵修,如何敢觊觎这世间唯一的一棵已经跨入化神境界的黄泉火荼。
说着不敢,落魄公子范儿的灵修还是抬着脚朝林果走过去,林果看也未看他,星不破也不在意。
低声涎着脸问道:“你能给我一团幽泉暗火么?”
完全忘记不久之前他一道灵符过去险些炸伤人家的脸!
林果终于正眼看他了,少年嘴角噙着笑意,略有两分邪气,却更添诱惑。这样一副轻佻风流的面貌,若是到了帝都,不知会引得几家大户小姐为之疯狂。
林果不惊讶他是如何发现的。
毕竟这一路上,她使用技能的时候也没有刻意隐藏。
而且天上那么多黄泉鸟,剑修见过多次,已经不放在心上,但灵修却不可能不细想。
“我并不吝啬,但这火焰只怕你无法消受。”
星不破笑容极其自负,“不如试试?”
林果也淡淡的笑,“这可是你自找的。”年少轻狂,可以理解。
白皙指尖,跳跃出一团黑色火焰,无风自动,精灵般在林果指尖跳着舞。
星不破眼眸刹时雪亮,“幽泉暗火……地狱之火啊……”
兴奋地从袖中拿出一枚玉符,右手捏诀,口中颂咒,喃喃有声,这一刻,少年脸上的轻佻和玩世不恭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一片郑重的虔诚。
只听呼的一声轻响,林果指尖的一小团火焰竟真的被他吸入玉符里了。
林果:“……”
星不破捏着那玉符,痴痴笑得像枚呆瓜。
林果对这个面容风.流的少年瞬间有了新的定义,“这就是斗转星移么?”
把别人的招式收进符咒,真正战斗的时候再释放出来,很强大。
“这可算不上斗转星移,只是最简单的收容术罢了。”他指尖捻着玉符,心满意足。
“灵修都会?”
“收容术并不难,但幽泉暗火,只有我能收。”
“为什么?”
“嘘,偷偷告诉你,因为我的魂器,与众不同。”
魂器?又是魂器。
宋端不放心,追了过来,两人的私密谈话到此结束。
星不破抬头一看,变了脸色,“琉夜家的小贱人果然得逞了。”
却见本来已明显占据上风的两只狐妖晃着身体跌落地上,怒目瞪着琉夜纤竹。
琉夜家的大小姐依然温柔地笑着,掌心几只虫子爬来爬去,温柔无害。
“贱婢,你对我们做了什么?”其中一只狐妖口喷献鲜血,再无法维持高高在上的上神风范。
另一只抱着孩子的狐妖把林金宝高高举起来,血迹沾染了白衣,似是什么东西从身体内部爆裂开来。
琉夜纤竹微笑着,“两位神使应该知道啊,我琉夜家擅长的,也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抱着孩子的狐妖怒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他们一直很小心,避免那些虫子近身,却不想,还是中了暗算。
琉夜纤竹带着笑意的眼神看向半空中翩翩飞舞的蝴蝶,阳光下它们的翅膀折射出绮丽光泽,像是一场迷梦。
“看到这些小东西了么?它们的虫卵,喜欢进入温暖的血液中孵化。它们的幼虫入体即破,贪婪嗜血,无坚不摧,两位神使,驱虫要紧。否则,很快你们就会只剩下一具皮囊了。”
说话间,她优雅款款的朝着血流狰狞的狐妖走去。
脚下黑压压的虫子潮水般退开,像是恭候着女王驾临的虔诚信徒。
琉夜纤竹毫不费力的重新拿到了布兜中的孩子,微笑着对树下遥遥望着她的三人点了点头。
另一只狐妖和北宫家的人始终没有现身。那只狐妖,就是林果第六感觉有些不妥的那只。
半空中,无数黑压压的虫子托着琉夜纤竹御风而去,场面有种诡异而荒唐的美感。
原地更多的虫子,在她离开之后,像是没了灵魂的皮囊,很快溃散。
眨眼间,除了流血呻吟的狐妖,整座天澜山安静得像座坟墓。
星不破觉得有些反胃,怎么从这些虫子堆里把小家伙捞出来?
不由得看向林果,这么一看大吃一惊,“人呢?”
树下冷漠脸的小姑娘居然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消失了。
宋端倒是很淡定,“走了,那女人走的时候,跟着一起走的。”
“容月山庄?”
“自然是容月山庄。”
琉夜家族是猎妖家族,注重信誉。当然,这次的目标是天妖,就算他们有心,也不敢拿全族的性命冒险。
所以,应该还是会回到容月山庄,替那不怕死的薛庄主父子签订血契。
两人急匆匆地顺着琉夜纤竹离开的方向走,没过十尺,星不破破口大骂,“卧槽!杀阵怎么还在?天澜山灵阵不是已经关掉了么?”
林果回到容月山庄,一轮弯月挂在头顶,作为妖类,她感觉到极其不详的气息。
容月山庄的夜空上,有一道肉眼可见的血红色诡异灵盘,各种灵纹犹如胚胎的血脉,涌动变换着,看上去诡异又血腥。
林果隐藏行迹,悄无声息朝着山庄内潜行。
几乎不用刻意寻找,循着血腥味,最浓郁的地方就是。
未靠近,夜空中浓重的血腥味熏得林果几乎反胃。她不得不停下来,屏蔽自己的嗅觉,才能继续往前。
夜幕之下,火光熊熊。
墙角巨大的石缸内燃着不明的油脂,今夜月好风静,然而这所主院内,狂风咆哮怒吼,似狂躁的野兽四处扑咬。
然而无论风有多狂躁,却始终吹不熄石缸内的油脂。
林果在高大的墙壁上看到淋漓血迹写下的禁锢符咒,就是这些东西,将夜风中那些死去的魂魄禁锢起来。
禁锢在死前的愤怒和恐惧里,无论如何挣扎也不能解脱。
这不是什么院落,这分明就是个血腥的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