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管,我知道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一定不会。”尉迟靖说得很肯定。
上官夜问:“为什么?”
尉迟靖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反正我就是这么觉得,上官,可能是他们曹家欠我们尉迟家太多了。总之,我不怕他,你也莫要怕他。至于其它的事,莫要胡思乱想了。”
上官夜知道自己一定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挑挑眉便离开窗户,去自己的房间里想了。
就在这时,有奴婢进来,在她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便轻手轻脚出门,之后按约定到了一处幽静之处,只见夏炚正在那里等待着,周围并无他人渤。
尉迟靖走到他的面前施礼,“皇上。”
夏炚面色和善,笑着道:“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尉迟靖道:“劳烦皇上关心,靖儿过得还好。”
夏炚虚扶一把,她便站了起来,恭敬地站在那里,眼敛微低。
夏炚叹了声,“我听人回报,你对那曹炟极为不客气,甚至还点了人家的穴道,真是有够调皮的。”
尉迟靖尴尬地裂唇一笑,没说话。
“有时候我在想,若是你能这样待我,不要这样的拘束,我反而会更加开心些。”
尉迟靖不解地看着他,恭敬答道:“靖儿不敢。”
夏炚终于又狠狠地叹了口气,“那你为何倒敢那样对他?”
尉迟靖道;“他是我的仇人,反正他知道我不会对他恭敬的,我也不怕得罪他,我与他始终斗到最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所以我不怕他。”
“傻瓜,他亡可以,但是我不允许你死,也不许你有这样的想法。而且我还得知,今日你居然给他出了个主意,解了他的局。明日注定我将被他将上一军,溃败而走,想想还真是不甘心呢,要知道这个局是我设想了很久的,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撼,就是似乎从未见过他彻底失败的样子。”
尉迟靖道:“皇上,靖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跟他说话的时候,也会这样问吗?”夏炚道。
“啊?”尉迟靖又不解了。
“唉——”夏炚头疼似的抚额,“在我的面前,没有什么当讲不当讲,你有话就讲,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多对我说些话。”
“那,我就说了,皇上,其实,我觉得您与和帝之间,再怎么斗,也不该伤及百姓。我在小邺城住的时候,常看到两国兵斗却拿百姓出气,其实百姓有什么错呢?这次的局,本就是僵局,曹炟绝不会放弃五城,就算是废了,他也会打一场,那么做为百姓期待的明君皇上你,就只好先退让一步了。
事实上,皇上退让一步,只能赢得百姓更多的尊重,于皇上无损。得五城,不如得五城人心,何乐而不为呢?至于曹炟,这件事过后,他定会信任我,介时拿取边疆布防图,可能会更容易些。”
她说到这里,便不再说话了,夏炚盯着她,她这样说话的时候,与安歌还真是一模一样呢!
当然,夏炚不会把她看成是别人,她本来就是安歌,这个秘密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得很,只是之前听闻乌弋山说,因为为安歌重塑了记忆,压抑了她过去的自我,因此可能会损害她对某些事的认智甚至是一部分灵智,并且性格也会因此而变的粗糙,因为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万事想得周全,然而现在看来,她似乎还是原来的她呢!
“靖儿,最近有没有发生比较特殊的事情,比如,你忽然觉得,有些事并不是你记忆中的那样。”夏炚试着问。
“记忆——我的记忆里只有血和残酷的杀戮。没有一点点的温暖,我只是一直在疑惑,我自小到大经历过那么多的事,不可能一路都是自己一个人走来的。一定是有人陪着我的,然而到底是谁陪着我,我却丝毫没有印象,我一定忘记了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而且不止一个。”
“靖儿,以前的事就不要多想了,既然没能陪你走到最后,便不是最重要的人。你要重新开始,我猜你的这种情况,是因为当时你已经失去最基本的生命体征,虽然我及时救了你,然而你终究昏迷了一月之久,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不过我认为,做人应该往前看,没有朋友,你可以交新的朋友,没有亲人,你以后会有亲人,以后,你会拥有一切。”
“谢谢皇上,听皇上这样一说,靖儿释然很多。”
二人至此,似乎无话可说了,夏炚略有些难过,道:“你我许久未见,见了面却总觉得隔阂很多,明天我就要离开,你说的对,得五城不如得五城心,我本也没有打算多为难于曹炟,靖儿,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尉迟靖想了想,摇了下头,只又再表示,“会尽快找到边关布防图的。”
夏炚眸子里出现了很多的失望,甚至是没有掩饰,然而还是道:“过两天汾里要举行拜月节,我已经打算留下来参加拜月节。到时候,你可陪我们一起去拜月节玩耍。”
tang“我对这种节日向来没有什么好感,再说初到禁宫,也需要紧慎行事,所以靖儿还是不去了。”
夏炚哦了声,一阵冷风吹来,吹起他们的衣裳和发丝。
这刹那间,夏炚只是露出苦涩的笑容,或许真的又是作茧自缚,放了这只鸟儿自由,再想收回去,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好半晌,终于又道:“听说他们会迁都。”
尉迟靖点了点头,“据说是明年春季。”
夏炚的目光变得有些冷,向尉迟靖道:“不管边关布防图是否到手,必要赶在他们迁都之前杀了曹炟。靖儿,你该明白我的意思,若是不能打败他们,便先让他们群龙无首,只靠尹氏一族没名没份,闹不起来什么的。”
尉迟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终于点头道:“是。”
……
尉迟靖再回到屋子里时,竟看到两个宫人守在门口,原来是和帝让人送来护心镜。
尉迟靖颇有兴致地拿出护心镜看了眼,只见是类似金蚕丝的东西制成,怪不得又轻软又薄但又比一般的护心镜要结实有用很多。她拿起来观察了片刻,在自己的身上比划了下,又闻到一种淡淡的草药混合着独特的属于男子的味道,她忽然放在鼻端狠狠地吸了下,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味道居然让她莫名熟悉与心安。
好一会儿,居然怔怔地落下泪来。侍女们不知出了何事,只问:“姑娘,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只觉得,只觉得——”
最终也没有把话说完,心情异常沮丧地瘫在椅子上。
送护心镜的宫人却又道:“皇上有旨,这护心镜就送与尉迟姑娘了。”
尉迟靖只是像没有听到一样,将护心镜抱在胸前流泪。
*
第二日,曹炟与夏炚的谈叛果然顺利,夏炚其实已经提前知道结果,所以他也已经想好了对策。对曹炟道:“其实汾城曾经乃是安阳嘱城,做为帝君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自己曾经的子民受苦,因此我愿意烟雨河继续流通五城。为了表示这件事和平解决,我们希望能够选择一个合适的日子与地点,举行一次大典,同时为百姓祈福。”
曹炟知道夏炚是想收服人心,其实城是死的,人是活的,说到底城市的兴建与兴旺最终都是以人为本。而且这一举,也是夏炚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并且表现出他的伟大。
曹炟知道这应该是夏炚的底线,毕竟今冬的雪大不大,和谈判失败明年春季是不是真的要放开堤口淹没小邺城和安阳,都是个未知数,或者说曹炟应该为了百姓,也不能做这种事,城之争,就是人心之争,到了这样的地步,曹炟不可能不给夏炚这个面子,最后道:“百里长堤位于宛城,那就在宛城举行这次大典吧。”
“好,那接下来的事,就由曹兄安排吧。”
这件本来陷入僵局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在场之人心中都还是高兴的,只有一人例外,就是傅婉晴。昨日,她说,只有她才能帮到曹炟,没想到今日曹炟就有了这样的办法,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事情变化的太快,她觉得自己的脸仿佛一块裂开的冰,有种说不出来的羞耻。
回到寝宫后,便着人去打听,曹炟到底是如何想到这样的办法的?毕竟宛城之事,连夏炚都是忽略的。